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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传说中的归云少庄主(52)

作者: 酒后折墨 阅读记录

少年大抵是近期家世没落,迫不得已来到这道脏污的长街沦为一个叫花子。

许是因为曾经视为无上尊宝的自尊所致,他的额角覆没在大敞的袖口下,广袖残破着在春寒料峭中凄然起舞,粗麻编制的袖被寒风掀起,露出病白的小臂,那添满了伤疤。

或是方才和一堆赌棍打斗时牵绊的新伤,还尚自流下殷红;或是数月前已经干涸结痂的疤痕,新旧疤痕都缠绕在少年并不甚粗壮的臂上,盘踞着,像一条条游弋的小蛇,正嘶嘶地吐着鲜红的蛇信。

但这些却都不是在长街上匆忙而行的人流所在乎的,几近每岁每日在这条破烂的街角都将新添几个落魄子弟,他们的曾经也许是执掌大权的王侯兵将,亦是亡命天下的囚犯。

然而这些都变得无关紧要,人们只晓得这群乞儿如今都沦落在这一隅角落,无力地敲击着掌中过活讨命的饭碗,将对生的企盼投注在过往的任意一位显贵饱胀的钱囊中。

“夫人,赏一两银钱罢。小的家中实在是没有半分可食之物了,迫不得已,这才……”

身畔忽而响起一声声拖沓的擦声伴着老人无力可怜的乞求,是粗布衣衫和脏污的地面。

阿若抬眸,却见得方才还于自己身畔敲着破旧小碟的花白银发此时已跪坐在一位雍容妇人前,不住地用被汗水浸润的土褐前额重重撞击着肮脏粗糙的砾石地面。

地面不住地激起一层层响声,宛若浪潮拍岸而来,汩汩的潮水锲而不舍地袭来。

妇人皱着眉向身畔的小厮细细嘱咐了些什么,随后拖着裙摆快步走开了。

老乞儿显然不愿放弃,双膝迅速地步近妇人身畔,猛地揪紧了妇人蜀锦织成的衣摆。妇人一个踉跄,险些摔落在脏污的地面。

临场围观的民众愈发多了起来,众人的指比划在妇人脸庞,吵杂的交谈中隐隐听得对妇人的不满。

他的神色凝重,冷汗一缕缕从花白的鬓边淌落,挟着汗酸味没入了妇人华贵的衣裙。

那衣衫讲究华美的妇人显是恼着了,与老乞儿扯着下衣裙的下摆。

秀眉一蹙,一粒碎银从鼓胀的钱囊砸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碰出层层嘲讽的叠音。

老乞儿惊喜地松开妇人衣裙,昏花的双眼搜罗着那粒落在地面的碎银,他张开手细细寻找着每一处瓦砾,布满沟壑的双手在春日寒光中反射出的是乞讨生涯的种种辛酸不堪。

总是得过活的,尽管活在了荆棘丛中无法脱身。

阿若不禁合上眼,不忍再看。

人世间的种种苍夷疮疤,曾经的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虽苦却仍是有盼头尊严的。而面前的这一切却在惊醒着他,人间的沧桑,众生的悲苦……

“阿若?”稚嫩的音色迟疑地响起,随后素手一掀,凌乱的发丝下现出阿若的脸颊——染了烟尘,浸了泪痕。

“晃儿。是我。你若想帮我便在阿若足边的破瓷碗里头放上一粒钱板罢。”阿若闷闷地答应,将首又度埋在了臂弯里,让被煤烟染得灰黑的广袖掩住自己。

曾经的友人再见已是乞讨者与施舍者的关系,阿若不愿瞧见晃儿怜悯的神色。

哐当几声微响,眼前的瓷碗中多出一锭银子,雪白而银亮。

缓缓抬起头,却正正瞧见晃儿的眸子,阿若心中一荡,澄澈的,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少年们曾经如白皂一般的义气。

“阿若,晓月湖二十四桥畔。子时。一定要来!”晃儿静静落下一句,带着无限期许。

暖金的初阳落在晃儿脸庞,眉间的神色是信任,眸光清澈得像沐浴过日光的白水塘。青衫一闪,晃儿轻灵的衣袂拂过阿若的,方才的少年已如一尾灵动的鸟雀转瞬间便掠去无踪,仅余下圈圈涟漪,浅浅在阿若的心湖漾开,扩大……

初春的月寂然洒落在晓月湖畔,水波粼粼间抖落一身绝世清光。湖面幽寂无声,唯有映出一轮春月,寒凉地在潺潺的流水上游晃。或是有一尾青鲤在万籁俱寂中奋然跃出翻滚的云水间,惊碎了一湖春水,摇落了一壶月色。于是泠泠地挑落了,水声便悄然蔓延了整座二十四桥,在被月华浸泡得透亮的拱形桥洞间流连回响。

已近子时,夜是深蓝而无声的,忽而,或是鸟雀被惊起了,嘤嘤惊叫成一片。一领青衫自鸟雀腾飞的羽翼间幽幽来到二十四桥,待步上了拱桥的最高处,那上头已有一个年稚的破旧的影子在月华若水间伫立了良久。

不错的,那是便是阿若。

“阿若,我就知道你定会来的。要知道,晃儿我可是背了我阿娘才偷偷跑来的。”青衫启口悄道,似是怕吵到了这一湖好月景,他说得极为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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