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风(19)

也许会。

或流芳百世的，或遗臭万年的，或开国之君，或灭世之王，更多的是像平民一样寂寂无名，没有极伟大成就，无过错之举。

那坊间百姓在意是谁坐拥天下吗？大抵不会。百姓关心有关自身的一切，在乎今年收了多少粮食，担心今夜会不会下雨，儿子姑娘何时成家，至于谁当位是无关紧要的，除了犯了大忌引了众怒，或是功过千秋，余下的便是战争。

战争会让所有人记得，无论是饿殍，还是硝烟，或是出征大将和在位君主。

洛风在位五年，南阳延续以往太平安康，新法条令颇有成效，南阳城主夫妻伉俪情深，洛姚兄弟情义，无一不是佳话。

上一辈的事洛尘风不关心，也不会真活在自己父亲的影子里，他会竭尽所能超越先人，只是他的时间不多。

洛尘风在位第三年，引战一次，天覆地未灭。

四足鼎力的局面持续了太长光阴。有的人墨守成规，安于现状，有的人渴望打破平衡，开创世之举。

洛天佑是后者，洛尘风亦如此。

“孤不得已选择这样一条路。”

“然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第13章 第 13 章

“公子这是城主留下的信！”

洛天佑夺过信，看了一阵头晕目眩。

“所有将士守住城门，护好百姓！”

洛天佑一人一骑，直赴战场。

他以为自己能护住南阳，能守好家人，亦能和洛尘风傲世天下。而今洛尘风护住了南阳，守住了家，他却再不能随洛尘风荡平天下。

目光所及之处，他看不见那一点白。他拖着华丽的长袍游荡在遍地铠甲中，嘴里不停喊着：“尘风，尘风？尘风……”

小时候他总能一眼找到的那个人，如今他怎么也看不见。

“孤要先去边境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耳朵里传出洛尘风走时的声音，“小铃儿的生辰要错过了，不过礼物已经给嫂嫂了。”

“兄长就在家待小铃儿生辰过去再来接应即可。”

“哥，见字如面。我说过，会安排妥当，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边防百姓已撤回城内，留下的将士是务必守住城的。我不喜废话，城主之位你比我适合，传位的所有物件都和小铃儿的生辰礼放在一起，大约也该看到了。余下的事便问慕尚，不久他自会来寻你。此人可大用，亦得防之，兄长自做判断。东源，当我助你一统四方的第一步，往后烦兄长要操劳了，此后你也不用刻意避闲装傻了。末，替我好生照看母亲，尘风需得先走一步。”

“公子！城主带了不足百人已赴东源！”

洛天佑二十又五年的人生里头一次感到六神无主。

东源的城门那，一人走来。洛天佑喊道：“尘风！”

那人一身文人装扮，却不是他要找到那人。

“属下慕尚，见过公……。”

“洛尘风呢？城主呢？他呢！”洛天佑留着仅存的理智，扯过慕尚的衣领。

“属下不知，属下也是来寻城主的。”

如此，慕尚明白，城主，大概已经找不回来了。

“公子节哀。”

“节你大爷，找啊！！”

四方的天，西边那条线的烈红晕染了四方烈红的土地，红色的血都不骇人了。

着华服的身影佝偻着，到每一寸地方，每一摊血都或都融了，一颗泪。

那东西糊了眼，洛天佑连个爱干净的人都看不见。

酒楼里，吃酒讲闲事的男人比女人多话。

“哎哎，咱们城主是不是换了？”

“瞎说，不还是姓洛的吗？”

“洛和洛又不一样，我听说之前是子承父，最近好像是兄接弟了。”

“噫，你说的都快赶上隔壁说书那老头了。”

“你别不信，一起听听去啊。”

“走。”

啪——

“话说那日，当今城主寻遍了整个东源门都没找到洛尘风，差点就要手刃了慕尚。”

“这慕尚啊，是洛尘风当年给安插在东源老城主身边的人，那计谋手段哪能是一般人。”

“那洛尘风究竟死了没？”有人嘴里还磕着瓜子，含含糊糊的问。

“据说洛尘风赴死前眼睛里冒着金光，不会和他父亲一样灰飞烟灭了吧。”

“洛尘风一向喜素色，那日偏穿了玄色，战场上面容尽毁的比比皆是，估计啊不可能找到。”

“哎不对啊，四境之内洛尘风不是人畜无害吗嘛，怎么可能有这事？”

……

底下一片喧哗。

“先生你亲眼见过吗？就在这说，也扯太远了。”

传奇讲多了，管他真假，全作故事，谁也不信。

“啪——”先生捻开折扇，靠在椅子背上，不讲了，懒散道：“我是没见过，但我知道，如今南阳东源合并史无前例，有一支百人军队对抗了整个东源反军，有一个叫洛尘风的人像神一样改写了当世之局。这些，够我编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