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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偿(7)

作者: 任尔空寂寥 阅读记录

“好,好……”

“别说他了,你怎么回事?”艾琳把我按在沙发上,重新给我包扎,又啰里啰嗦问我一大堆问题,我都敷衍过去。

艾琳跟我住了两天,第三天是除夕。到了晚上,艾琳煮了速冻饺子给我一起吃,我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烟花漫天,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艾琳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通电话,眉心越皱越紧。挂了电话,没等我问,她边放下筷子去穿衣服,边对我说:“走,出事了。”

出什么事还非要拉着我,只能跟孟光嘉有关,但我不敢问她具体。我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就跟艾琳跑出去。

昨天晚上下了小雪,外面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从上面踩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路上,我看见有人在放炮,还带着一只拉布拉多,跟梦里的那只一样。也可能是所有的拉布拉多都差不多吧。

要是这条路也是去北欧的就好了。

好冷,真的好冷。

机场人不多,我们两个人包机,飞去美洲。我的位置靠窗,能看见云层下的烟花,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烟花好渺小。看着看着,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艾琳把我吵醒。我睁眼,她握住我的手,盯着我手上那串灯笼手链看。

正当我疑惑,她突然从耳朵上摘下来一个耳钉,要往手链上的灯笼上捅。

“你干什么?”

她没回答。只见灯笼像是触发了机关,上面的盖子弹开了,露出一个很小的空间,里面空空如也。

以前我也认为这个灯笼可以打开,却怎么掰也没有成功,原来用的是巧劲。

艾琳看着灯笼,表情很怪,有疑惑,又有些庆幸。

“怎么了?”我问。

“你母亲去世前,没有给你交代过什么吗?比如说,她把什么东西藏到哪里了?”

“从来没有。”那年事发突然,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孟光嘉的车接走了。

艾琳看我一眼,低头一笑,像是释怀:“听故事吗?关于孟光嘉的。”

我点点头。

接着她给我讲了许多。我一知半解。孟光嘉无父无母,从小就被抓去训练,能想到的刑罚他都受过,十四岁的时候,在一群候选的少年里脱颖而出,被一个集团老总收做义子,其他的候选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集团给他分配各种任务,他为了执行,受过伤,流过血,却忠心耿耿十几年。但这次,他失误了。

“他现在生死未卜,只有你能救他,就当是报答他对你十年养育吧。”

我沉吟片刻:“好。”

日夜兼程奔波了一天半,我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天很晴,万里无云,阳光洒在身上,却又不觉得温暖。

车上墙上写的是英文,人烟不多。一路上碰到的外国壮汉,好奇我们东方来的人,都要多回头看上两眼。甚至有人调侃我们,却以为我们听不懂,那些话一清二楚地传到我耳朵里,令人作呕。

艾琳带我到了一个废弃的住宅区,周围有几个人看守,每个人都端着枪。看着阵仗不大,但我有直觉,看不见的地方埋伏的都是人。无形的压迫感像我袭来,我的步伐不禁变得沉重起来。我低下头,看着鞋尖走路,再多观察只会让我更加恐惧。

艾琳在一栋楼前停下来,她跟看门的黑人对话,大概说的是人已经带来了,对方说了好。我与艾琳对视,她好像没有任何话想要告诉我。

细细想来,艾琳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老师,姐姐,还是朋友?现在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无言便无言,我没有任何权利和理由要求一个无羁无绊的人来怜惜我,即使相识十年。

我不想哭,但眼泪不争气,被欺骗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可转念又想,都是我心甘情愿被骗,何必一厢情愿去思考因果?

黑人给我带上手铐,牵着我往楼栋深处走。艾琳没有跟进来,门关上,我们再不会有联系。甚至于,和孟光嘉再没有关系。

就这样结束,我又不甘心了。早说晚说都没用,我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我干脆不再想任何事,准备迎接未知。

未知的永远超出想象。

我被一把椅子绑了三天,最近一次陷入梦境,是在飞机上。生不如死的感觉比我幻想最痛苦的情况还要痛苦千万倍,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听不真切,只能盯着那把木头椅子的沿看。将要沉入梦乡,又会被冰水浇醒,刺骨的疼。有阳光透过窗口照进来,那好像是我的解药,我却无法触及。

我甚至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同意来这里,为什么要认识孟光嘉,为什么要活着。对啊,活着有什么好?寄人篱下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又安慰自己,至少这样比奸杀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