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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皇后(109)

但缘份,天注定。

所以他的歉意很轻微。

“你想做医生,爱做多久就做多久,朕不会束缚你。”他可是很大度的人,不把太多的事挑明,由她自我开解、看清自已的心。

她抬起眼,与他四目相投,浅浅叹息。两人都没有说话。有时,有声的语言反成为一种干扰。两人默默地听着雨,享受这安静的一刻。

雨势没有转小,而且越来越大。

他怕她冷,稍微揽紧了她,温热的呼吸拂上她的脸腮,她一怔,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心紧促地跳着,惶恐地欲推开他。

“刘皇上,这样不好。”她是杜子彬的未婚妻,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雨声大,这样讲话才能听得清。”他的理由很足,神态自若,“云太医,你知道祁女官因病辞官了吗?”

她停止了挣扎,眼睛瞪得溜圆,“他辞官?”

刘煊宸腹中暗笑,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这么容易啊!

☆、第94章 话说逼婚(三)

“嗯,祁左相说她突发高热,卜卦的和尚说她应嫁人、生子,过上凡人的日子,才能痊愈。”刘煊宸不着痕迹地将她安置在自已的胸前,出乎意料地,云映绿没有反抗,她温顺地窝在他怀中,头顶着他的下颔。

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他喉部因呼吸而产生的些微起伏。那几不可察的小小动作,令她不禁看痴了。

“你……信他的话?”云映绿危颤颤地问。

刘煊宸闭了闭眼,笑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罩着一层雾样的神采,而眼前的世界也象梦游中的幻境。

“一般来讲,祁左相讲什么,朕都信。他说他女儿有了奇能,才华冠绝,朕就见了,嗯,确实如此,允了她做女官;他说他女儿现在想做凡人,朕也准了,备下礼品,准备贺喜去。朕这个皇上做得好吧!”

“老狐狸。”云映绿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刘煊宸故作危险地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微软的樱唇,呼吸蓦地紊乱,“你……敢对朕出言不敬?”

“你就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和刘皇上呆久了,她算是知道他最擅长什么了——挖坑。表面上和风细雨,暗地里还不知是什么样的暴雨狂风呢,让你在不知不觉随着他,就跳进了坑中,从此,万劫不复。

打死她都不信,他没看出祁初听的异样。

“猫向来爱把老鼠玩死了,再慢慢品味。朕没那么坏。”

她丢了个“才怪”的眼神给他。

他大笑,抱她更紧,为只有她识得他的真面目而升起一缕说不出来的欣慰。“其实,祁初听第一次走进大殿,做诗给朕听时,朕就认出来了。兄弟那么多年,明争暗斗,还不把彼此的习性摸得透透。那用词的花哨和不切实际的狂放,朕太熟悉是出自何人之手了。还有那双眼睛,是骗不了朕的。但他费了这么大心思,想玩,朕只能陪他玩了。”

“你为了陪他玩,不惜牺牲后宫的妃嫔们吗?”

“不舍得投鱼饵,怎能钓上大鱼?”这就是宫庭之争血淋淋的事实。

“刘皇上,”小小头颅斜斜依偎在他守护的怀中,“嫁给你,其实挺可怜的。”

刘煊宸双目露出一丝无奈,“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朝庭局势已稳,朕会用全部心力守护、呵护、保护心底的那个人。”他温柔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心,“你相信吗?”

“那后宫又要重选女官了?”她轻轻避开他的问题。

“朕已让国子监准备这事了。”

“刘皇上,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吗?”她坐正,很认真地对他说道。

“朕洗耳恭听。”

“阮妃,也就是现在的安南公主,她才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又诚心向佛。我觉得她做女官很合适,也会很称职,也会让她意识到自身的价值,过得开心一点。而且,能为家族争光,一直是她的心愿,她若做到魏朝第一女官,她会非常感谢你的。”

刘煊宸惊骇她脑筋转得如此之快,他以为她就只会看病呢,若是把心思放在别的方面,那定然也会有了不得的成就,他不想被她左右,可却无力反抗了。

爱情本身就是壮丽的纷扰,心智的不平衡,根本不能用常规来分析。

他这一生,真的少不了她了。

“朕若破格让她做女官,是给你一份人情,朕不是只付出,不索取的人,你怎么回报朕呢?”

浓浓雾雨中,她双眸湿润。他暗哑的嗓音在她耳畔低回,悠悠淡淡,每一个婉转起伏,都会令她觉得好温柔。

心,一下子酸涩得如亭外的骤雨。

她突然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爱上了刘皇上。

爱如潮水,如此强烈又无法抵挡,她只能闭眼,任其将自己淹没,然后再咬着牙命令自己要坚强地浮出水面,因为这份情意来得稍晚一点,而刘皇上,不管她是否自由,他都不是她可以去爱的人。

她才懂爱情,便将擦肩而过,这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啊!她又悄悄流起眼泪。

伸手拭去她长睫下泛出的泪珠,他调侃地一笑,“看你这么难回答,不如朕帮你……”

“刘皇上,”她捂住他的嘴,不知这个姿势有多暧昧,“不要说,不要说……”她怅然地摇头,恳求地哽咽道。

“傻瓜!”刘煊宸更紧一点地抱住她,不是男女间相互倾慕的那种热情拥抱,是一种关怀,是一种体贴,他不逼她。她不是别的女子,除非自己想通,不然任何人都强迫不了她的。

他发誓,不管是来明的,还是来暗的,她和杜子彬的婚礼都不会有的。

“真的是个傻瓜就好了。”她叹道,口气幽远、迷茫。

不会相思,学说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紧紧地回抱着他,心中充满了惆怅和无力。

亭外的雨渐渐地小了,雾气消逝,阳光再现,被雨冲洗过的天地,清朗得令人眩目。

“要回太医院吗?”刘煊宸轻问道。

怀中的小女子闷着不说话,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医帽歪在一边,发丝散在他胸前,泪眸下,樱唇微软,看起来既倔强又脆弱。

“皇上。”罗公公领着一群太监和侍卫走到亭子前。

“嘘!”刘煊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抱起云映绿,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向他的寝殿走去。

六月的皇宫,如沉闷而又平静的大海,海水下,一股潜流嘶吼着,就欲冲出水面了。

暴雨之后,又是晴空万里。

是夜,无疑有满天的繁星,一轮清月,风微微的,难得一个凉爽的夏夜。街头、巷角,纳凉的人多了许多,仰望着星空,议论起马上快要到来的七夕夜。

祁府,后园,从祁小姐的绣楼中却传出“咣当”一声煞风景的巨响,外面守候的护卫们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打了个冷战。

齐王刘煊羿暴跳如雷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毫不在意脚下一地的碎瓷,“祁左相,你……竟然不经本王同意,私自作主辞了祁初听的官职。”邪魅的双眸中射出两束愤怒的火苗。

昨夜,他喝得酩酊大醉,直睡得日上三竿,醒来后,才得知祁左相已经向刘煊宸上交了祁初听的辞职申请。他不由火冒三丈,白天又不宜出府,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还没等他上轿,祁府的管家已来到了他的府门外,说是祁左相请王爷过府一叙。

他一进绣楼,房中已有三人,祁左相,还有真正的祁初听,伶云阁的大老板祁公子。

祁初听一脸梨花带露,赌气地背转身,不看他。

祁公子则一脸冷笑地盯着着他。

祁左相最深沉了,捧着个水烟壶,吱吱地吸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刘煊羿一瞧这架势,就知是祁公子烧了把什么火。

他可不是看人脸色,任人摆布的人,气急攻心,一下掀翻了房中的八仙桌,子弹就上了膛,开始狂射。

“王爷,老臣也是为了你好。”祁左相把烟壶放到一边的条案上,缓缓地抬起眼,神情很漠然,“王爷难道不知刑部杜尚书和皇上都已经盯上你了吗?若一旦王爷被人在宫中识破身份,王爷这几年的委屈、前几年受的病床之辱、老臣的苦心,都将付之东流。一个区区的小女官,王爷有什么好留恋的。”

“祁左相,你跟本王打什么官腔,”刘煊羿象只愤怒的狮子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咆哮如雷,“你以为本王爱扮个女官,对着一群象花痴般的女人说经论道?本王要的是先皇留下的那封手书,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身份,本王能在后宫自由出入,能进出书库吗?事情刚有了点眉目,你却来此一招,祁左相,你是不是后悔跟了本王呀?”

刘煊羿口气中的阴冷和杀气毫不掩饰,祁左听吓得止住了哭声,祁公子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祁左相却老神在在,依然一脸平和,“王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从老臣决定和王爷在一起后,王爷就离不了老臣,老臣也离不了王爷。”他不想用一根绳子捆着的两只蚂蚱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事实就是如此。“先皇的那封手书,王爷已经探知在何处了,老臣今日也去书库转了转,在王爷描述的那个房间,老臣发现多了几位侍卫,王爷即使扮成女官,也是取不出来的。那个老臣另想法子,王爷不要担心。辛苦了这么多年,突破口就是那手书,老臣怎会不知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