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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容(70)

作者: 初支 阅读记录

不知这些字,李言修有没有看过……

或许,烧了毁了都好,最好永远别让他知道。

就让他单纯的以为,她的母妃心里只有他们父子,没有什么无攸,没有什么对不住,那便已经很美满了。

窗外月色凄冷,晚风袭来,萧容不由打了个寒颤,转身想把窗关上,却见院中梧桐树下站着一名黑衣人。

那黑色的身影默默伫立,遥遥望着她的窗,身穿一件贴身黑色夜行衣,身形展露无遗,宽肩窄腰,微有消瘦,面部带了一只全黑的鬼脸面具,长发披散如川,一路轻垂至腰下。

凉风习习,他墨黑的发悉数散在风中,全身上下少有杂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腕部红绳束袖,一点零星的艳丽,竟将来者衬托得如同暗夜绽放的鬼魅荼靡。

心跳微微漏了一拍,不知为何,萧容觉得那身形如此眼熟,只是不明白,倘若真是那个人,他为何要以这般模样出现……

一定是她多虑了。

萧容慌乱的收回自己的眼神,不敢再多看一眼,她轻轻合上窗,放下两侧纱帘,将院中冷意全部隔离在外,装作什么也不知,什么也未看。

美人迟暮

山中多寂寥,刚下过一场烟雨,天青色的天空仿佛比常日低了几分,压得人透不过气。

青石一路铺到敬承亭下,遥向右上方而看,有一座黄色的庙宇,正是大涼都城附近最大的寺庙——佑安寺,二十余年来,香客依旧络绎不绝,求福之人脚步纷纷。

披着深紫披风的女子悄悄收回目光,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想起过往,心便似被利刀狠狠刮了一下。

这里并未一切痴妄的开始,却诞生出改变她命运的决定,造就了她往后完全迥异的人生……

想到当年诀别,想到那一对父子,陆芪的双眸又溢出一层厚泪,她扶着亭柱坐下,葱葱玉手搭在红色的柱子上,已经年过四十,皮肤依旧紧致白皙。

一双媚眼已经不如当年那般灵动,眼角微有一点细小的纹路,薄施粉妆,却依然能窥得出曾经的倾城风骨。

女子望着亭下雾气朦胧的山色,青色的树木都被汪洋大海的白色如棉笼罩。

耳际远远传来一声琵琶骤响,陆芪惊愕抬头四顾,眼眶里的泪随着那噔的一声裂帛声,珠落玉盘一般,啪嗒啪嗒坠地。

阿巳……

少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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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十八岁那一年,陆芪的人生落入一颗石子,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带着自己十三岁的弟弟,强势窜入她眼帘……

彼时,正值她风头大盛,名满天下之际。

她总是仰着头走路,像个骄傲的孔雀,大涼的皇亲贵胄她不知见了有多少,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从十六岁登台演出,十七岁名声大燥,银子便像雨一样砸在自己身上,陆芪每天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男人对她说任何情话,都是应该的。

因为他们想睡她,那她就偏偏不给。

百欢楼的妈妈在她进门的第一天就告诉过她,男人都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越是难以得到,便越是珍贵。

所以,陆芪做了百欢楼最特别的那一个,卖艺不卖身。

当然,她有她的本钱,陆芪的琵琶是大涼艺伎当中弹得最好的,人们爱慕她,除了她的容貌,还有她的琵琶。但凡听过她一曲,再听大涼任何人的琵琶曲,便都味同嚼蜡。

百欢楼的妈妈拿她当宝,纵着她,哄着她;百欢楼的姐妹们都求着她,让她教授弹奏的奥妙;百欢楼的客官,一大半都是为她而来。

风光无限,肆意人生,时常醉在宴席之间,打翻杯中残酒,污毁一身罗裙。

作为百欢楼的顶头招牌,陆芪的衣裙从不会穿第二次,脏了也便脏了,楼对面便是城中最有名的制衣楼,做的衣裙艳丽无比,花样百出,可以一天一个款式。

陆芪总会在每月去一次对面的制衣楼,让掌柜的找最贵的裁缝给她定制下月要用的演出服。

那天也是如此,原本一切并无不妥,但当她带着丫头从制衣楼里出来,却见街上一群地头蛇在追着两个小少年打。

陆芪很快认出带头揍人的是附近客栈老板的小舅子,想来又是两个混吃混喝不给钱的小混蛋了。这种人,打他们一顿也算留个教训,别改天又跑到百欢楼里来吃霸王餐。

不过,这路都被他们给堵住了,一时半刻不会结束,她可不想站在这里看热闹。

眺望一眼围观的人群,许多人认出陆芪,开始崇拜地围过来,向她表达爱意。

人越来越多,大门走不了,侧门也走不了,只能走后门绕两条街,等到回到百欢楼,不但双脚作废,还要带一串情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