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容(149)

待一行人抵达珐城已是傍晚，才发现珐城早已经人去城空，除了留下守城的几百名将士，其余将士在上午时就在大将军董尤的率领及捍卫将军协领下直奔禹城偷袭！

李言修闻得消息一言不发，脸色却极是难看，翻上马又要追去禹城，却被仁勇将军拦住：“禹城正值战乱，皇上不如先在珐城留宿，等过两日固戍城的援兵抵达了，再来商讨北攻之策，今夜先由微臣北上探听消息……”

“让开。”李言修提了马缰，冷漠地叱了一句，转而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任性，只能缓和情绪安抚：“你们别跟了，朕去去就回。”

“皇上万万不可！没有护君将士，皇上北去禹城就是狼送虎口，这是置大昭全部百姓于不顾！微臣恳请皇上开恩，还是先留在珐城等候消息！”

李言修再要走，又被一圈精兵跪地围在当中。重重叠叠的语声覆盖全耳：“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无法，在珐城焦灼地等了两天，固戍城的将士们才赶到了珐城。此时，禹城又传来热腾腾的捷报，大将军董尤携军攻下禹城，将大凉两万守城将士赶出嘉峪关，当中捍卫将军神机妙算，功不可没。

李言修捏紧手中捷报，心头说不出是何滋味。果然，有了这份捷报，加上此前杨重名职位几度飞升，不知内情的将领们都乐于锦上添花，纷纷上奏为天才捍卫将军杨重名请功，望皇帝加封其为从三品云麾将军，率领一军二部五万将士驻守禹城，以抵御大凉下次来袭。

李言修却迟迟不肯示下，只怕朱批一落，她就会永久置身险境，成为戍守在北疆的一棵抗风白杨。而他，自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想要保护她，即便她不愿意被他保护。他想要娶她，即便她穷其所有想像个男人一样披荆斩棘……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的梦想。可若是让她继续积累战功，名震天下，他又如何能将她变回萧容，如何还能娶她为后……

可她却不会管他的后顾之忧，战胜后便在禹城大肆摆起了庆功宴，抛头露面，与无数将领士兵们划拳对饮，不日功夫就在全军上下混了个脸熟。

这样一张本该藏于深闺的脸，很快就人尽皆知，仿若是有意坐实她男子的身份，逼迫他对她松手。

……

庆功宴上，月儿西垂。

萧容本就不胜酒力，与跟她庆贺的将领们对饮了一巡，已经昏昏沉沉，头晕目眩。

她支着脑袋坐在案后，隐约发现对面同样为四品将军的董越时不时盯着自己看，于是端起酒盏摇摇晃晃走过去：“将军一直盯着我，为何不过来举杯同贺，来，我且先敬你一杯，恭喜你我此番大捷，不辱圣命！”

董越冷冷地端起酒杯，跟萧容杯中酒碰了一下。

简单一个动作，萧容便发现他的手看上去略有一丝眼熟，于是抬起眼皮凝住对方眼睛看了一瞬，布满血丝的死鱼眼……到底在哪见过？

她揉揉眼睛，昏昏沉沉中一时也想不起来，仰头将酒喝下，又笑道：“原谅我初来乍到，将军也是姓董吧？难道与大将军有什么关系？”

董越迟迟不答，旁边饮酒的将士笑着插话：“你跟这闷葫芦聊啥，还不如来问我呢。”

“哦？那你说说呗。”萧容端着空杯走过去，“咱们刚好一起痛饮几杯。”

那穿着银甲的将士端了酒坛往萧容盏中添酒：“他呀，就是董大将军的二弟，跟之前英年早逝追封四品将军的董驰同为一脉，都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兄长，因皇后娘娘盛宠得以重用，听说以前都是默默无闻的农民，所以待人接物方面就差了些，你别跟他一般计较。而且你别看他这样子，功夫可深着呢，之前的几次战役都是他打的头阵，如今不是你来了嘛，他的任务被你顶了，心里多少有些郁闷呢。”

“哦……所以看我的眼光才这么不友善呀。”萧容与那银甲将军视若无人的侃侃而谈，完全不顾旁边坐着的董驰。

董驰手背青筋毕露，悄无声息握成了拳状。

宴席一直闹腾到了深夜，萧容喝得醉醺醺，于是先一步跟大将军请了辞。

摇摇晃晃往自己的营帐走着，月光将她身影拉长，两边空寂的山谷只有鹧鸪还在呜呼。

踉踉跄跄中，忽觉身后一道暗影闪过。萧容脚步一顿，须臾，又装作无事继续往前走去。刚迈开步子，右侧帐后突地飞出一道人影，黑布蒙面，一袭黑衣，举起长刀对准萧容头顶就要劈下！

萧容眼疾手快握住对方劈来的手腕，刚要说话，又被他挣开横刀对着腰身砍来！

她旋即一个飞身闪开，朝那愤恨的眉眼得逞浅笑：“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