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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88)

两人不熟,气场感觉也不是很和。能聊的,无非你师从哪家功夫,怎么想不开,给长孙茂撩拨了去。但这两件事裴沁都不大想知道,索性不问。

刚走到前院,就听到一个男人高声大气的说着蜀地方言。听起来刚来也没多久,崔宜柔正在向丈夫介绍在座诸位。

当妻子介绍起长孙茂时,“黑镰”聂庆突然不错眼的盯着他,略显失礼的打量起来。

柳虹澜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老情敌见面,哪怕聂大侠当场同长孙茂来个山庄论剑,我们也都不觉得奇怪。”

崔宜柔轻咳一声,连唤了三声“聂郎”,掩面一笑,似想掩饰尴尬。

聂庆却丝毫不理,打量他半晌,才道,“柔妹,我从前给你说过‘一心岭背尸人’,你记不记得到?”

崔宜柔一怔,旋即轻声道,“你是说,我认识你那年,你常同我说起的那个背着一具尸体,日日出入云台山,起初被马氓捉弄,到后来却追得马氓满山逃窜的无名侠客?”

聂庆道,“对,对。就是他。”

聂庆道,“那个时候,我随师兄满心抱负进了云台山去,起初在山外见过一回,见他形容疲惫落魄,却又出入山中,执着异常;那时师兄轻功在我之上,便上前问他背负何人,何故出入此山中。他回答说,所背负之人,乃是他亡妻。他听说山中有物,能解她性命之忧,所以带她前来求医。”

崔宜柔不解,“这个人,与长孙公子有什么关系?”

聂庆道,“那人及冠之年,容貌清俊,身量英伟,音词之正,举止也极具风度。想必出身两京,非富即贵。又背负亡妻,只身来此羁縻之地,其行吊诡,却实在情真意切。只恨我腾掠不精,上不去云台山峰峦陡峭,故只远远看了那位侠客几眼……如今一见长孙公子,只觉得极似那位无名侠客。”

众人都随之去看长孙茂。

崔宜柔惊叹,“怎么会?出身两京的,不知多少名门公子。聂郎长居蜀地,定是见得太少,才会觉得熟悉。何况,长孙公子不曾娶妻,哪里又来亡故妻子,是不是?”

长孙茂如实答道,“我确实娶过妻。”

崔宜柔试探道,“那……真的是你?”

重甄难得插话,“长孙茂及冠之年,大抵是武德五、六年。武德年间,天下轻功之最当属尹宝山。蛇母四徒,马氓有蛊虫助益,也能排得上号,却不及獒牙;獒牙背负蛇母逃出青城仙都,彼时江湖上诸多掌教也未必追得上;而那个时候的长孙茂,一手鸡飞狗跳的轻功,连名门正派七八岁小孩儿都不如,凭什么追得蛇母马氓‘满山逃窜’?”

崔宜柔听到那句“鸡飞狗跳的轻功”,回忆起旧事,只觉得极为贴切,不由一笑。

论起天下轻功,重甄自然极说得上话。此言一出,众人自然认为背尸侠客不会是长孙茂。

聂庆是有些顽固的性格,仍不肯相信,追问道,“真不是长孙公子?”

长孙茂道,“不是。”

裴沁接话道,“是啊。若他当初能如这背尸客一般有始有终,不论对人对事,我师姐也能含笑九泉了。”

聂庆回头一瞧,打量她,随后笑道,“这位必是裴谷主。”

“久仰。”

误会全消,人也认全了,叶玉棠跟在裴沁屁股后头落座。

聂家数代,曾拜相封侯,也曾落草为寇。如今聂氏一族退居剑南,辅佐岭南、剑南羁縻藩镇,子孙中有人入朝为官,也有人仗剑天涯。受了族人影响,聂庆此人说话做事豪情与官腔两不误,话一说就是一箩筐,通常得听到最后两句,才有内容。

一碗铺了薛涛香干的过水面下肚,辣的叶玉棠直饮龙膏酒。

聂庆这才不急不慢道,“去年我曾误入夜郎寨,遇见圣姑与蛇人村落一事,想必柔妹也已告知。蛇人本无害,却对外人极是防备。夜郎寨建于何蛮一族的废墟上,借用了从前何蛮部族留下的机关暗道。云台山陡峭,本已天堑难越。入了山中,夜郎寨之外,还有蛰伏了无数虫蛇的滩涂和暗沼,每当清晨入夜,沼上遍布瘴气,只有午后时分,太阳最盛之时,瘴气才会稍稍消散。这时,习武之人,行屏息之术,再稍稍掩住口鼻,能借此时机飞渡滩涂,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柳虹澜道:“多谢聂大侠提醒。不过,若此时出发,抵达施秉云台山,恐怕已错过良机。”

聂庆笑道,“不急。黔地密林中,有一处神母犬父象。那里便是前往夜郎寨极方便的一处入口。但路途崎岖,车马难行。用过小食之后,诸位可在庄中歇马,轻车从简,随聂某沿小路前往,不出两个时辰,便可抵达,那是正是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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