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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272)

蛊不蛊的, 他倒不强求了,只望她能保住性命活着回来就好。

他心里释然一笑。

此时李碧梧忽然又开口问道:“小檀, 你究竟受了什么伤,要紧么?”

话音渺远轻缓, 字与字间有些许颤音,光是听着都觉得寒意很重。

李碧桐冷笑一声, “我有什么要紧?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李碧梧关切道, “小檀, 你听起来受了极重的伤……”

洞府中潮气很重,李碧梧不得不催运内力解开足上霜冻,走不出几步又会被整个冻住。光是维系一举一动已十分艰难,更别提用内力劈开山石。到后来实在再走不动半步,只得任由冰霜攀上鞋履,稍顿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你看看你,原本好好一个人,为了与我争宝哥,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李碧桐脸上动容瞬间凝滞。而后几近咬牙切齿地还击,“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为了个不要你的男人,在这尘世寻寻觅觅二十年。当年冰肌玉骨美娇娘,成了如今这么个又老又丑的疯婆娘。若我是那男人,我也不要你。”

李碧梧听了这话,像是被戳中软肋,语调冷了几分,轻蔑一笑道,“师妹,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逞口舌之快。但我一点也不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拿我毫无办法,只能耍耍嘴皮子了。你看,当初我动一动指头,便能让你变作残废,你怕我怕得躲进这老鼠洞里,整日不见天日,还不知害了什么病,将要死了。我甚至有点可怜你,因为啊,死鸭子嘴硬。”

李碧桐也笑了一笑,轻描淡写地还击,“我拿你没办法,那你此刻为何一步也不能动?你说是可怜我,不如走近一点,来看看究竟是我可怜还是你可怜。”

你一言我一语,长孙茂在暗处听了半晌,心想,这两人真是亲师姐妹啊。憋了半晌,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你倒是笑什么?”

长孙茂笑道,“我笑你两,明明相互关心,却偏要讲刻薄话来互相挖苦。”

李碧梧厉声反驳,“我关心她?眼睛若是不想要,我给你挖了去。”

李碧桐接着说,“这恶婆若给你挖了,我立刻替你接回来。”

李碧梧呵的一声,“我两的事,你为何要笼络旁人来拉偏架?”

李碧桐道,“我只知道,这位小兄弟讲的话令你不爽。你不快,我就高兴得很。小兄弟,别怕,只管放心大胆的讲。”

李碧梧笑了,“师妹,这么多年过去,你仍这么幼稚。”

李碧桐道,“这可比不得你。”

说罢,又对长孙茂道,“小兄弟,这一路随她来到这里,可吃了她不少苦头吧?我这师姐,光长武功不长脑袋。活了近五十个年头,仍是十六岁小姑娘的心智,说话做事没个分寸。若她做了过分的事,你可别怪她……谁家十六岁的小姑娘是能讲道理的呢?”

长孙茂嘴上说着,“那是,那是。”

心里想的却是,我棠儿十六岁便是明事理的。

李碧梧道,“不像师妹心思缜密,少年老成。看似菩萨心肠,实则绵里藏针。如今落发为尼,真做起菩萨来了。我这最亲近之人也在她身上栽了好大个跟头,她又岂会轻易对一个外人坦诚以待?少年人,你可千万当心她。”

长孙茂没搭话。

李碧桐觉察不妥,问道,“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毒性涌上来,如一把小刀猛地扎在他腹上。

这种阵痛一刻之内能来三次,习惯了,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但他此刻打起小算盘,借由浪潮拍岸似的痛感,故意疼地喘出声来。

听及这再熟悉不过的毒发之声,李碧梧挖苦道,“都这么些时候了,你一口一个小兄弟的,却怎么还不替别人解毒?”

李碧桐有些无措,“未入门下,不得解毒——师父临死前交代的规矩,怎可以坏?”

李碧梧突然狂笑起来,“师妹,你仍是如此地守规矩。”

笑了几声,道,“看你如此为难,那我这做师姐的,便勉为其难,先替你将弟子给收了吧。否则,若他死在你面前,你这做菩萨却见死不救,往后去西天,在一众佛祖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李碧桐视师门规矩重过性命,她深知李碧梧这么说是故意刁难自己。可李碧梧却是个不懂规矩的,若她执意要收他做弟子,自己却无论如何阻拦不了。故说,“你要收他为徒,也得先看看他答不答应。”

李碧梧却与她唱反调,“那我偏要自己决定。”

仔细想了想,“下一辈弟子是秋字辈,你……你就叫李秋蝉吧。”

长孙茂蜷缩在石板上,艰难又鸡贼地捍卫自己最后的坚持:“要收我做弟子,得先救棠儿,否则我誓死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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