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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197)

说罢,她手上劲道一收,右手抵住柳虹澜腰椎,欲使摧脉指欲吓吓他。

指头刚抵上去,柳虹澜吓得腿都软了,险些跪下去,大声告饶,“我不过哄骗过小姑娘,骗得几件悬红的玩意儿罢了……”

叶玉棠一手掐着他的腰椎将他整个提站起来,“徒有轻功皮相,却不行好事。那我先毁你筋脉,再划了你这张脸,免得你招摇撞骗。”

柳虹澜一声惨叫,痛的泪都流出来,“论伤天害理之事,比起长孙茂,我顶多算个喽啰。若要论罪,先论他呀,怎么先欺负起我来了。该杀的他杀了,不该杀的,他也……”

重甄脸都白了,向来儒雅随和如他,亦不由冲口而出一句脏话:“柳虹澜,你趁早闭上你他妈的狗嘴。”

柳虹澜自知失言,当即噤了声。后衣领子倏地一轻,他整个脱了力,跪坐在屋瓦上。回头一瞥,只见叶玉棠盯着长孙茂,失了神。柳虹澜趁机从屋顶滑下去,以一种极其滑稽的方式溜回去,躲到了重甄后头。

重甄瞪他一眼,没说话。

转头再去看长孙茂,只觉得再没有比今天更愁的事了。

她知道柳虹澜是重甄心腹,本欲拿他吓一吓重甄,好逼他出手救人。谁知柳虹澜这么禁不住恐吓,反倒叫他惊惶之中口不择言,说出了这样一番长孙茂的不是……

她一时怔住了,轻轻从梁上落到他跟前,轻声问,“你杀的人,本就该死,是不是?”

月光底下,他一眨不眨看着她。

神情阴沉,语气淡漠:“我救不了人,还杀不得么?”

好家伙。

她本指望着他能为自己开脱两句,也能让她从话里得个开脱,没想到一席话竟将她给呛住了。

草菅人命,却何其理直气壮?

叶玉棠忽然觉得有点不认识这个人。

柳虹澜直叹气:“这种时候了,说说谎也不成?”

楼上神鬼道三人之中,其中一人看不下去,从楼上落地,抱剑上前说道,“女侠,哪怕他当初杀了无辜人,亦是为你杀的。那人要死,也是因你而死。你若因为这个同长孙茂置气,那可太委屈他了。”

行侠之人,兴许能对旁人宽容,对自己德行却分外严格。这话不说,指不定她还能自己寻些由头为他开脱。这话一旦说出口,她怕是死也过不去这道坎了。

重甄气得闭了闭眼,回头骂道,“能不能少说两句?”

那人气得:“英雄惜名,却是要代价的,只许她洁白无瑕,干干净净?还不让说了……”

这群人你一句,我一嘴,令她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一阵眩晕之后,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这一刻之前,她完完全全觉得长孙茂和她是“我们”,与面前这群人有本质之别。可他现在站在面前,却怎么好像与背后那群人一般无二?

她不能理解,一时半会儿亦不能接受。

是失望的,更多失望却是对自己。

失望他,亦失望自己如今已半点儿都不了解他。

她徒有一身武功,又有何用?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护住师妹了。

故她一句话没说,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转头走出几步,却依旧有些不甘心,转过头去,忽地问道,“你轻功是强过我的。那天风雨亭下与柳虹澜谈天,怎么会由着我从头到尾听了个仔仔细细?”

他微微有些讶异,回头看了眼重甄。

叶玉棠亦随之回头问道,“阁主此行目的,其实本来就是想要借我之口,打探巴德雄之事?否则怎会在风雨亭上故意泄密叫我知晓?哪怕我没有答应柳虹澜乔装师妹之约,阁主过后却说:‘要打听的事,已经都打听清楚’?这事究竟是谁告知阁主的?阁主又为何急于打探裴沁与她父亲的私事?为何放任裴沁离去,又偏偏阻拦于我?洞庭之围,阁主真的没有牵扯其中?”

若非是长孙茂在风雨亭上说话,她决不会想不到柳虹澜是故意让她偷听的。

说到这儿,她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裴沁即将酿成大错,而她此刻唯一可以信任的,只剩下长孙茂。

可怎么就……

事已至此,重甄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有事欺瞒于你,但这事决计与长孙茂无关。无论在下说什么,想必女侠决计不会再信,可却不该不信他……”

她呵地一笑,“或许是在下以己度人了。无论阁主出于何种情由百般阻挠,但若在下师妹有半点闪失,阁主必脱不了干系。”

话音一落,她转身欲走,忽的手被人捉了一下。

没有什么力气,轻轻一握,仿佛和他此刻处境一样无力且无可辩驳。

他轻声说道,“棠儿,那日泊雪渡口,你为何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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