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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174)

喊声在雪地里回荡,将枯树梢头几只白头翁也吓得惊飞起来。

长孙茂从瞌睡中醒来,虽有点儿犯懵,却无不关切地问,“棠儿……怎么了?”

就这么一个神态,连着后面那句深切慰问,叫她铆足了劲一拳抡到棉花上,将她气得都笑了起来。

骂人的话到嘴边也成了:“你就没有点事做?”

他道,“有啊。师父叫我这月参这本地藏经,这两天功夫就已看完。”

不及她开口,又是一句,“下月要看的善恶业报经,也已都看完。”

她便更是没话可说。

幸得师父知晓她心烦,找了个由头携着他远远的走路去少林寺听经,从早听到晚不带重样的。

好容易清净了两天,有一日她在檐下打坐,风雪乱了听觉,没留神有个人已近到身前。起初只立在屋檐外面,隔着两步距离一动不动盯着她瞧,她便装作不知道。过了一阵,此人竟越凑越近,近在咫尺,几近脸贴脸的盯着她瞧,呼吸之间,连带着一股梅花香气扑洒到她脸上,却始终一点声响都没有。

太近了,近的令她几乎有点分不清使她几乎窒息的,究竟是此人无声的凝视,还是萦绕不散的梅花香气。

她猛地睁开眼来瞪他。

长孙茂先是一愣,而后一笑,轻轻咦了一声,“吵着你了?”

此人一身素衣站在风雪里,手头捧着三束颜色各异的梅花,乃是画面里唯一一点色彩。

见她看着自己手头的花,解释说道,“方才去的路上,远远闻着腊梅香,信手摘了一支。走个几步,又见到几株红梅,故又折了一支。谁知走到酸人井畔,绿梅亦开了几朵。想着棠儿窗外素净,唯独几株可怜巴巴的竹子前些时日也被暴风雪压塌。有这几支梅花作点缀,每天往窗外一瞥,心情也会好很多,便先折返了回来。”

他眉梢肩头落满了雪,也不知在雪地中站了多久。

她便问他,“回来就回来,一言不发站在我跟前,瞧着我做什么?”

他轻轻一声叹,“师父说棠儿耳聪目明,比旁人更怕吵。我回来时见你在檐下打坐,故不敢弄出动静。稍稍站了一阵,想等你醒来给你看。”

说完这番话,抖落花枝上的雪,方才将几支鲜亮梅花搁在了她膝上。

趁她愣神之间,此人又已踏着风雪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写了4000,但是后半部分要一口气写完好好斟酌一下再发

所以先更这一丢丢

第69章 故山11

这人还有个最叫人一言难尽的毛病, 就是他的臭德性甚至具有感染力。

有一回夜里她睡得正沉,恍然觉得床板一震,倏地睁眼来。跟着又是一连串急震, 连带着通铺的床板嘎吱作响,皆从左侧那团被子下头传来。

……这小子不知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看得出他有尽量压低声音, 幸得也不算响。

睁眼望见窗台上的那瓶梅花, 忍了又忍, 心头默念:冷静,冷静,不生气, 他就一小孩儿, 小孩儿哪有不淘气的?

转过身去,静心咒翻来覆去念了十几遍,心里越念越清净, 耳根子边上却还没个消停。

她一时忍无可忍,翻身坐起, 将他连人带被子一把拽到跟前来。

此人听见声响, 打被子里探出脑袋,小心瞧她一眼, “棠儿也没睡?”

怕吵着师父,她压着嗓子, 问他,“半夜不睡觉, 在那发什么神经?”

听完这话,他忽地再也憋不住, 蜷作一团狂笑了半晌。

她给他一通笑搞得有点懵, 接着火气又一阵阵的往上窜, “什么那么好笑?”

他卷住被子朝她贴过来时,从被子里探出只手,手里抓着本摊开的书页,“这书写的太好玩了,棠儿你看啊……”

若他真的乒铃乓啷一通吵,她还能理直气揍他一顿。可他偏偏不敢弄出大动静,借着墙角那么丁点烛光,可怜巴巴躲在被子里,笑也不敢出气,看把孩子憋得……

说到底,他究竟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亦根本找不到理由来责备他。而每当你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惹人厌烦之人时,偏偏他又是可爱的,且他的可爱与他的烦人之处,竟还是一脉相承的。

若给外人瞧见,恐怕还要反过来怪她五感好过了头。

……真是找不到人来说理。

哪怕她此刻只想一捶子将这人掼对面山头去,她也只能憋着,背转头去将自个儿蒙在被子里,狠狠的将床板捶了两拳。

此人却浑然不觉,高高兴兴的念起了话本上的故事,“这一则讲的是柴左卫雪山遇侠记。”

故事大抵是说前年六盘山雪灾,官府赈济粮送不进山去,所以十二卫派了个左领军去统率当地折冲府兵马。这个左领军是柴将军侄子,名叫柴近衡,本以为领了个松泛差使,没想领着军马,好容易入到了六盘山,才发现赈灾不易并非全是出于天灾,而是有匪徒仗灾行凶,公然劫取官府、百姓钱粮。雪地本就难行,匪徒还不是一般匪徒,乃是最令朝廷头疼的关中四大凶匪中的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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