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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157)

三只坛子搁在水面往前一推,她趁机脱掉外衣赤身入水, 趁着坛子沉底之前两手捞出, 顺着溪水淌入岩洞, 赤脚出水,将坛子置在地上。隔日又来一趟,拎着一坛子黄酒倾入腌渍好的李子坛中,封好,大功告成。

她拿装黄酒的小坛子装了点昨日腌好的葡萄汁,在路上边走边喝。

回去时讲经堂在讲经。师父给长孙茂讲经,基本是全天候不分场合,经常四人吃着饭,突然就说起什么“净清法身佛”,就说起了《涅槃经》,根本不挑地方。

师父难得正经讲一回经,连外头院子里都坐的是僧人。她没地方落脚,在一块儿石墩子上蹲着等,及至太阳落山之时,估摸着师父也饿了,便叫众人散去。

长孙茂第一个从讲经堂里冲出来,远远瞧见她,便不跑了,立在人堆里问,“棠儿,今日你上哪儿去了?”

一整个院儿里的师兄师弟们闻言都笑起来,说,“叶师妹这一年混下来,连一句师姐都捞不着。”

她脸上没面子,心里有气,便没好气的说,“干你屁事。”

众僧人道,“阿弥陀佛,非礼勿言。师妹这暴脾气,几时能改改?”

恰巧碰见两位少林寺的师兄从讲经堂走出来,背上包袱,似乎要从前院离去。

前院不是回五乳峰的路,而是下山去的路。

叶玉棠便问,“两位师兄上哪儿去?”

一位师兄说,“今年收了拜帖,打算上终南去。前些时日要动身了,听闻大师今日讲经,不愿错过,等到今日听完经,径直下山去。”

另一位师兄又问她,“叶师妹不去吗?师妹有位凤谷师妹,今年也去。”

说的自然是裴慧。

叶玉棠忽然有些犹豫。

那位师兄便说,“今日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闻言,她远远问长孙茂:“想不想去?”

他立在讲经堂门畔,闻言有稍稍的犹豫,旋即立刻高声答话,“想!”

叶玉棠又立在那块石墩上,垫脚去看师父得不得闲。因为每每讲完经,总有人向师父求教。若得了闲,她才好上前去向师父请命下山。

师父在讲经堂里同一位师兄面对面坐着,似乎一早看穿她的心急,笑声远远传来:“去罢,这三伏天气里,终南山倒是比这边凉快不少,携你师弟过去好好玩几天。回来时也将要重阳了,临走记得问余真人讨两支山茱萸,呵呵。”

院里众僧人闻言,都瞧着叶玉棠低眉笑起来。

就这么着,两人什么包袱都没带,一身衣服,一把兵器,当即同两位少林师兄一同下了少室山。

·

那年的终南论剑既没有龙头,也没有挂单客。倘若没有终南拜帖,又临近中秋,至这几日已经很难寻到客房。

而那时的烟云客栈的客房,都是给贵客预留的。

乘小舟入太乙镇时,已经夜深。两人一路问过去,二十余家客店均已满客。

终南山上本就凉爽,尤其是这入秋的夜间,同洛阳的冬天也没什么区别。两人皆是一身单衣,他虽不说,叶玉棠也知道他有多冷的慌。走到风雪洲客栈外,远远瞧见灯火明亮的烟云客栈,领着他直接走了进去。

那年的窦令芳不过是个十七八岁清新大小伙,见两人进门兜手一拦,礼礼貌貌说道,“对不起二位,今年客满了。”

她问窦令芳,“你们这管事儿的是谁?我找他说话。”

窦令芳道,“我们这儿不论管事儿的是谁,规矩早就都订好了。你若有什么事,可同我说说,我看有没有理。”

她道,“我们要论剑。”

窦令芳道,“若是叶女侠要论剑,今年剑怕是也别论了。”

“我师弟,要论剑。”

“我们这边觉得,长孙公子今年……恐怕是还差了点火候。”

“江如泠如何就能来?”

“长孙公子无论棍法、掌法,还是内力轻功,不仅不如江如泠,甚至远不如女侠师妹裴沁。裴沁今年都没资格来,长孙公子来了,岂非对那位女侠不公平?若长孙公子得女侠指点能赢,那裴女侠得女侠指点,也能赢,那岂非对旁的人也不公平?”

她气得笑了,“旁人都有师父师叔的指点,我师父早不理俗务,世上谁不清楚?他得我指点,裴沁得我娘指点,管他人上不上得了终南,那都是师父们的事。他本可以上终南,得我指点反倒是错了,还跟老子攀扯什么师妹不师妹,怎么着,难不成还要得你娘指点?你娘肯答应吗?”

长孙茂在后头笑出声。

窦令芳哑口无言,满头是汗道,“这事,我还得同上头合计合计。”

说罢将二人暂请了出去,合拢烟云客栈门扉,估摸着是与人商量起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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