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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152)

前者多半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摸不清自己功夫高低,故先来此处混个小小地名气;着华服的,大抵都是些携女伴同来的两京贵胄子弟,学了几招功夫,想在女伴跟前出出风头。这两类人碰上面,精不精彩说不上,至少好玩是有的。

去年擂主坐镇。

规则很简单:两两约战,败者替胜者付茶钱,可累积;后来人再战胜者,直至无人再敢挑战,胜者则可一战擂主;也可以跳过前头顺序,越级直战擂主,赢了,掌柜请你喝茶;但若败了,你请在座看官喝茶。

反正只要觉得自己能行,就上。

人齐了后,酒保挨个招呼,问是要茶四样还是酒四样。茶四样乃是黑龙潭毛峰配马蹄酥、莲花酥、核桃松糕与老鸹头四样点心;酒四样则是一壶赊店酒,佐四样下酒菜。

叶玉棠叫酒保留了茶与酒菜,边吃边留意着下头,遇到有意思之处,则随口给他提点两句:

“此人刀快,但也只剩下刀快了。对手却偏去看他使刀,怎么会不输呢?”

“若你上,趁他全神贯注耍花刀,一脚往他胯下踹去,你看他倒不倒。”

“嚯,赢了!这是个懂的。不过这个下盘也虚浮,走路飘飘荡荡,好在他自己知道。”

……

长孙茂听得怪没意思的,“我怎么个个皆是弱在‘下盘虚浮’?”

叶玉棠道,“习武之人下盘乃是命门。兴许这类人有旁的诸多弱点,但光此一点,便已足够致命的。”

他道,“我以为天下武功相生相克,要破这门功夫,必得使另一门功夫。讲来讲去,怎么都是一回事?”

她嗤一声笑了,“相生相克……你当下棋呢,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线炮越山,两人见面,大叫两声‘杀’,还打什么打?”

他偏头一想,“倒也是。”想想又问,“棠儿既然如此有自信,为何现下不下去打?”

叶玉棠道,“得等擂主以及在座所有人都露了手,方才好给你说说如何赢。免得后头有人来路不明,未完全施展身手,我倒没把握叫你立于不败之地。”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们只需等到无人再敢应战之后,胜者与擂主过了招,再去挑战即可。”

她点点头。

说话间,台下又战了一场。下盘虚的败了,上来个下盘还挺稳的公子哥。

叶玉棠分神一看,心道:“唷,这个怎么还分心护着脸呢。”

长孙茂也探头一看,道,“……这人我认识。”

她瞧着他脸色不大好,多问了句,“你同他有过节?”

“卫小侯爷,长安头号风头人物。”

“比你还有风头?”

“长安全才,能文能武,身边从不缺女伴。”

“学了几年洞庭刀法。”

他一脸不屑道,“八年。”往下一瞧,瞧见一紫衫女孩,又恍然道,“哦,原是近来得威远候孙女芳心。”

叶玉棠道,“你若打他,虚招往脸去,实招直往下头去。”

“我倒是想,”他一笑,又如实说道,“我……打不过他。”

这小子,往日在京中想必被此人折了不少面子。

她心头不快,瞧了会儿,嗤笑道,“洞庭刀潇洒明快,形意流畅。我看他使刀,重形不重意,必是为着讨女孩子欢心才学的……徒有花架子,想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长孙茂听她这么讲,一笑,想必心里有点开心。

不过哪怕花架子,到底也有虚虚实实八年功夫打底。此人一出手,在座众人皆知他厉害,一时无人敢上前应战,倒是正好。

她道,“既如此,那咱就开门红。走,师姐带你揍他去。”

长孙茂:“……”

犹豫之间,卫小侯爷见无人来战,志得意满,直向擂主宣战。

擂主拎着八截棍,跳到擂台另一头,和白衣卫小侯爷相对而立。一胖一瘦,一矮一高,一凶悍,一优雅,场面很是好看。

四下呼喝声起,场子一下就热和起来。

叶玉棠也跟着激动了一阵,但究竟也没让她激动太久。

擂主自称“追魂手”,擅外家功夫,使八极棍,变化虽少,每一式却也都在他能力范畴之内。强在发力刚猛迅速,寻常人挨不了他几棍子;若论毛病,一时半会还数不清。

叶玉棠略略向长孙茂提了几点,“八截棍刚柔并济,既能柔克刚,又能刚克柔。若他棍法使得纯熟完美,倒也算的是个敌手。”

长孙茂仔细听着,“他使得不是够好了吗?”

叶玉棠摇头,“‘唯快不破’,殊不知要先‘慢而无错’,尔后才能求熟能生巧。太多人笃信快,快是快了,却错漏百出。不过胜在他个头矮,倒比常人稳,加上外劲也还不错,极有可能铰了你的齐眉棍去。这时你不需急,切莫双手上劲,只需左手虚虚顽抗,让他以为你不想失了法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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