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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122)

有如静止的时刻,那些画像上的小人,却不知怎么的,在叶玉棠脑子里一遍遍的过。

好像并不是什么双修功法……

白活了二十年,直至这一瞬,她才倏地醒过神来。

似懂非懂,脸上却一阵阵的发烫。

她大骂了句脏话。这一句脏话十分清晰,并非是在梦中,而是真真实实的脱口而出了。

之后,隐隐只觉得有人轻轻将她手捉着,握在手心。

·

往后的一段,萍月似乎不忍、也不愿想起,故回忆有些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隐隐的一些画面里,都是巴献玉在对她做类似的事情。

从那天之后,他开始痴迷于这种游戏,近乎有些不知厌倦也不知疲倦起来。

而萍月也并非一无所获。在蛇母寨中几十日,她不动声色记下了施秉云台山所有猫鬼阵的位置,也终于让寨子里守备对她看管懈怠下来。

有一日,蛇母听马氓来消息,称江映只身前来剑南道寻人,当即带着四徒出了云台山。

也是那天,她翻窗而出,从寨中逃出了来。

赤着脚,绕过所有猫鬼阵,在山里走了整整三天三夜。

因为饥饿、疲惫,她一天比一天虚弱,远远看见一座村寨,便想走过去讨些食物充饥。

水上藤桥已然断裂,她蹚水而过时,突然觉得脚底一阵刺痛。

她停下来,在水中摸索一阵,将刺痛她的事物从水中捞出。

那是一只骷髅头。

从漆黑洞眼之中,钻出了一只艳红的蝎子。

她将那只骷髅头远远扔出去,头顶一阵晕眩。脚底血水将溪流浸染,她跌坐回冰冷溪水之中,阖了阖沉重的眼睑,已有些认命。

闭眼前,忽然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向她伸来。

她听见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在头顶说:“女施主,不要睡。起来,快随贫僧来。”

她使出浑身力气,抬了抬眼。

入眼,是一件黯淡、破旧的袈裟。

她颤抖的双手,搭了上去。

僧人轻轻拉了她一把,便将她自水中拽了出来,架到自己肩上,一步一步,往夜郎寨中走去。

师父……

师父!

泪水从叶玉棠眼中大颗大颗,夺眶而出。

她胸中气闷、郁结,酸涩难当。

至此,却终于替萍月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1拿勾,哥哥。

第48章 蛇母3

叶玉棠听见一阵经忏之声。

萍月向左一歪, 伴随水滴坠落之声,什么东西从她耳道内滑了出来。

她觉得奇痒无比,想去掏挠耳朵。刚坐直起来, 一股子腥臊热流便自鼻子里流淌下来。

对面僧人手执木盆,乐呵呵的笑道, “对了, 对了, 原来如此。”

木盆中盛水,水面飘浮着一粒暗红摆尾的小虫,比蛞斗更小。

僧人接着说, “有人在你耳中置了粒斗米羯, 令你晕头转向,故只能在这山中打转,总也出不去。”

萍月张张嘴, 想说话,满腔屈辱、怨气, 徒然只化作呵出的一口热气。

僧人道, “只是说不了话罢了,不打紧。众生生死轮回, 皆出自口、身、意三业。行闭口禅,可减口业, 免诸多灾厄。为人者,无语何来罪业?闭之人口, 方得大果。”

萍月歪歪头,好似听懂了, 又好似没动。又像觉得这僧人絮絮叨叨的, 奇怪的紧。

师父这人就这样, 总这样乐呵呵的。成天累日,大事小事,喋喋不休。总挂在嘴边的,乃是一段七字决:“好吃”,“不错”,“不打紧”。

有时候,你会觉得他话多的要死,只想避得远远的,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有时候,你心头不爽,但一见着师父这张笑脸,却又觉得,什么都好了。

叶玉棠盯着师父看了又看,不免好笑得紧,又有点想念。

眼里噙着泪,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视线一点点专注起来。

师父端起盆子,走到屋外。

萍月起身,跟了上去。

这处乃是损毁的小寨,吊脚楼环形而围,位于一座山丘之上。临水那一面,数栋房屋不知何故遭人损毁。月色底下,数名工匠背负木块铁斧,正在修补损毁处。自缺处,可遥遥望见壁下河流,与远处云山雾罩的云台山脉。

师父一路端着木盆,穿过门洞,走到崖壁,捻了片枯叶,擦亮火石引燃。就着水,点燃木盆之中的斗米羯。溜滑的蛞斗摆了摆尾,在水面化作一道青烟散尽。师父旋即将盆中水倾入江中,转身而回时轻拍手掌,那修筑房屋的诸多工匠,都自梁上跳下来,跟在师父身后。

每个工匠,脸上皆肌肤皴裂,生出网状细鳞,月光下呈现淡绿幽光。

萍月忽地睁大眼睛。

师父却淡淡笑道,“我们皆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虽偶感暴躁,但也非不能自抑。若无外物逼催,你不伤人,人自不会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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