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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110)

萍月轻功也不学了,高兴得大喊:“映哥哥!”

扔下剑,大步朝他跑去。

在险些被小姑娘熊抱住的刹那,江映后退一步。

只将她手腕虚虚一牵,领她上楼去。

江映仍旧坐在那张茵席上,让萍月站在跟前,训话似的问,“最近好好练功没有?”

萍月似乎不大开心,噘着嘴,低头看鞋尖,“有。”

“听百味先生和薛掌事的话没有?”

“嗯。”

“习武之人,最忌急功近利。那些苗医,都被逐出中原,往后再看不到了。”

“哦。”

江映叹口气,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近前,道,“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便决不会弃你而去。”

萍月点点头,很乖巧的“嗯”了一声,认真将他看着。

江映接着说,“还有,萍月现在是大姑娘了。和男子要保持距离,拥抱,亲吻,或者更亲密的事,都不可以,知不知道?”

萍月偏了偏头,似乎不解,“映哥哥也是男子,映哥哥也不可以吗?”

江映语气强硬,“对,绝对不可以。除非将来你嫁人,成亲。只有你的夫君,才可以这么对你。”

萍月又垂下头去,脚尖局促的蹭了蹭地,闷闷不乐。

·

萍月右腿上有葡萄酒色斑痣,从很小的时候就有。

近来斑痣越来越多,从皮肤上凸出来,高低不平,像肌肤上结出的熟透杨梅,伴随着破口、出血。但凡久站,不多时,裙子上便是一片殷红。站稳都不易,更别提习武练功了。每逢破口出血没能及时止住,往后便是接连几日的高烧不断。

正德二年与三年,整整两年时间里,江映与身边黑衣人带她遍访中原名医,人人都说这种天生血症,病体遍布右腿青筋,若再往后,还会蔓延至身体其余地方。除非从根部截去右腿,否则无可医治。

花一般的女孩,若就此断去一条腿,往后如何自处?江映自然是不肯的。

往后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阴沉,直至有一日,一封密信递来长安,方才令他豁然开朗。

信上写着:此女腿疾,只安南十方鬼手可以医治。

百味先生与薛掌事面面相觑:这十方鬼手,曾在岭南被江宗主驱逐,永禁入中原。如今避居安南节西道江畔,与江家可谓仇深似海。如今若前去求他,不知该如何刁难公子爷。

江映却毫不犹豫,令密探将求医的信,递入西道江畔。

十方鬼手倒也爽快,回信只有一行字:江映背负此病女前来,只身破我西道江畔天罗地网势,她便有得救。

十方氏族乃是岭南渔猎出身,天罗地网势布于近海与密林之中,本是用以捉捕飞禽游鱼。入岭南后,赚得盆满钵满,被雪邦驱逐出中原后,金盆洗手。为守护不义之财及躲避仇家追杀,避居西道江畔后,于近岸密林、河岸、山脊遍布蚕丝鱼线。此种鱼线细且锋利之极,曾有人将鱼线牵于仇家策马必经之地,缚于离地五尺、十尺距离,当即连人带马,具被腰斩当场,杀人于无形。

西道江畔的天罗地网势,乃是普天之下最阴毒、最无形的一道奇门机关。堪称是游鱼不渡,飞禽难越。让江映缚一女子只身前往,无异于叫他亲自前去,粉身碎骨。

江映仍去赴约了。

叶玉棠透过萍月的视线,从江映肩头,细细辨认着悬崖两岸细密的网线。间或一、两道蚕丝线在日光底下闪着细晖,又转瞬即逝。调换视角,便又能看清另一些。细丝排列毫无规则或逻辑可言,但以一“密”字贯穿全身。

腾掠极精之人,往往耳力也极佳。追击、躲避,除开极其灵敏的身法,往往凭借的还有听声辨位的能力。若有人精通暗器,以银针细线偷袭,也能靠着破空之声,辨出暗刃方位,进以还击躲避。

但此鱼线,纵是你瞪破眼眶,却也一目不能遍览全貌。

无声无息,横亘于悬崖密林之中,只等着杀你于无形。

叶玉棠仍在思索如何最快的过此天堑之时,便已听得江映摇头一笑,道,“可真看得起我。”

他解下腰带,将萍月紧紧缚在自己背上。

挽起袖口,露出绑缚袖里剑的腕带,腕力一击,飞出数只杏叶大小的三叶镖,似手弹琵琶一般,拨动地网天罗,向深处层层游走。

紧绷的蚕丝鱼线并未就此斩断。鱼线照射出粼粼光斑,随着琴弦拨|弄嘈嘈之声,天罗地网被袖里剑弹出了一首极其怪异的音律。江映听声而辨,找准机会,身形一纵,一弯,坠落之前,踏足一根跃动琴弦,又往前纵出数尺,追随着袖里剑,在天罗地网势之中,如游鱼一般自如穿梭。

可这终究不是万全之策。袖里剑少,蚕丝鱼线却数不胜数,总挡不住有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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