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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正途(2)

“证据呢?”

徐谡承道:“你发给我的短信。”

“警察都像你这么幼稚吗?”庄峥冷笑道,“用一条短信控告走私罪?用莫须有不是更好,还有史实当事例。”

徐谡承眼角突然瞄到弹起一条缝的后车厢,心中飞快地闪过一念头,“后备箱是什么?”

庄峥脸色一变。

徐谡承一手拿枪,另一只手去开后备箱。

“你没有权利动我的车!”庄峥瞪着他。

后备箱盖猛地弹起来。

“阿承。”庄峥温柔的声音突然从后备箱里冒出来。

徐谡承一愣。

庄峥趁机冲了上去,抓住他握枪的手用力一掰。

徐谡承另一只手立刻握住他的手,两人开始掰腕力。

“这大概是我出生以来做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事。我习惯争取我想要的东西,但这是我第一次争取我喜欢的人……”

庄峥身体猛然用力地朝车后盖撞过去。

徐谡承用力将他掰了回来,手腕顺势拉回,枪口直指庄峥心脏。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他扣下扳机。

砰。

子弹近距离射击。

庄峥身体一颤,拖着徐谡承仰面倒下。

“你跟了我三年,我看着你从一个青涩的大学生变成稳重的男人。我陪伴你成长,你陪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快乐的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很想把你牢牢地固定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这么多年来,你是头一个让我想要安定下来的人。我不相信其他人睡在我的身边,但如果是你,我想……我应该能够,不,我是说,我愿意和你躺一辈子。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对人告白,你考虑一下。车里的玫瑰花,你喜欢就收下,不喜欢……我带回去。好了,就这样。”

放在后备箱里的录音骤然停止。

这是一个精巧的装置,只要后备箱完全弹开,录音就会自动启动。它完成了任务,静静地躺在满车厢的红玫瑰中间,好似和红玫瑰一起等待着主人将它们从里面捞出来。

四周一片死寂。

徐谡承半天才回过神,放开枪,疯狂地去摸庄峥左边的裤袋,却摸出一个手掌大的丝绒盒子。他抖着手打开盒子,随即跌落在地。

两枚白金对戒从盒子里滚了出来,一前一后地滚到庄峥尸体边,停下。

2、“惊喜”连连(一) …

子弹穿过心脏的刹那痛楚久久地停留在身体里,让他全身一阵抽搐。

“唔!”

他闷哼出声,霍然坐起!

眼前陌生的景色让他有种……从一个噩梦坠入另一个噩梦的错觉。

皱巴巴的墙纸从墙边耷拉下一角,正好落在电视机顶上,露出发霉的墙角。电视机旁边各有一扇糊满报纸的窗户,窗户半开着,冷风习习。

他茫然地收回视线。自己正睡在一张单人床上,盖着一条碎花被子,被单上有一大块污渍,像是汤水撒的——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床,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他的。除了大学时代外,他从来没睡过单人床,也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

嘀嘀嘀。

床头柜的闹钟刺耳地响起来。

他迅速转头,在一堆放得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找出一只缺了一条腿的闹钟,拨了半天才将它关掉。

失去闹钟声肆虐的房间变得更加诡异。

“谁在这里?”他嘴巴里兜了一圈的名字,又被一一否决。他认识的人中,应该没有人会把他带到这样的地方。

噩梦般的枪声和心脏的刺痛突然钻进他的脑海。

海风吹拂在脸上的清冷,徐谡承拔枪对着自己时的震惊,还有自己录音时的甜蜜,都是那样真实的存在过。他不认为这是一场梦。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开车去花店的心情以及花店老板娘暧昧的笑容。

“徐谡承!”

他听到自己失控地大喊。

难道他没死,而且被徐谡承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关了起来?可是为什么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他摸了摸心脏,猛然掀起被子站起来,然后发现了最诡异的问题——

他胖了。

这绝对不是浮肿,而是结实的小腹突然多了一块赘肉,甚至还顶起了衣服。

他捏着那块小肚腩,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试探着走进散发着明显臭气的小黑屋,摸索着打开灯。

啪。

绿色的灯光让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下。

这里的确是卫生间,而且是一间可以与公共厕所媲美的简陋卫生间。蹲坑大咧咧地占据着半壁江山,它旁边是水管,上面放着软趴趴的塑料水管,看上去像是用来冲凉的。另半边是洗漱台,台子贴着的墙壁上有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他震惊地看着镜子里的脸——一张圆滚滚的藏着病气的脸。其实仔细看五官,是很秀气的,两条上扬的眉毛,深褐色的瞳孔,挺直的鼻梁,还有大小适中的鼻子。如果他的脸不是这么圆,下巴不是有两层,发型不是这么颓废,也许比他之前的脸要好看得多。

之前的脸……

他拍打着自己的面颊,一边确认镜子里的这个人的确是自己,一边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怎么可能!

他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他不是一觉醒来,他之前是在——

砰。

记忆中的子弹又一次穿过他的心脏。

他捂着心脏的位置,大口地吸了口气,随即因臭气而捂着鼻子冲出卫生间。迈出的步子突然提到横在卫生间和床之间的小板凳,整个人向前扑去!

他下意识地收手,然后在半空中转身,硬生生地让屁股着地,以避免手臂骨折,但是膝盖还是在板凳的角上磕了一下,痛得他直皱眉。

这种酸痛绝对不会发生在梦里。

他揉着膝盖,慢慢站起身,开始寻找有关这个小肚腩男人的身份的证据。

先翻床头柜。

第一格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发票单、电话卡、打折卡、钥匙扣、电池等等,缝隙里还夹着饼末。他再次确定,这个绝对不是他的家。

第二格放着一个饼干铁盒,打开来看,里面有银行存折、手表、一套建国三十五周年纪念币、一张学历证书。他翻开学历证书,发现他的名字叫常镇远,出生于一九七六年,只是个中专生,专业是汽车运用与服务,他一窍不通的专业。再翻开存折,里面有两万五千块钱的现金,让他微微吃惊。看他的居住环境,他以为存折里最多二十五块。

他收好盒子,翻了翻床头柜上面。

没吃完的饼干袋、不知道装过什么塑料袋、风油精等等,各种气味的东西混在一起,像个小型垃圾场。不过他也扒拉出两样有用的东西,一部老式的不能再老式的手机——诺基亚8210,一个药瓶,上面写着三唑仑片。

安眠药?

他该不会服用安眠药过量才……

他打开瓶子,发现是新的,还没有用过。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多少让他松了口气,一个拥有两万块钱的人自杀就说明他的人生遇到了一个极难解决的问题,而他现在最不想遇到的就是另一个极难解决的问题,除非他能变回庄峥,那个熟悉的自己。

他看到电视机旁的椅子上放着一堆衣裤,立刻走了过去。裤子上系着皮带,T恤和毛衣被一起脱了下来,一件套着一件,应该是睡前脱下来的。他在裤袋里摸了摸,摸到了钱包。钱包里有身份证,两百四十六块钱和一张超市的发票。他正打算将发票丢进垃圾桶,随即愣了下,重新拿回来看了看——

日期时间:

2004年4月2日,17:38:09

……

他为什么要保存一张三年前的发票,而且还保存得这么好?上面明明只有饼干方便面和肥皂而已。

被他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蓦然响起。

他愣了下,才走过去接起来。现在这个时候,他太需要一个人将他从这个诡异的、安静的、容易胡思乱想的空间里解救出来。不管对方他是否认识。

接起手机,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道:“阿镖!我今天要吃油条豆浆,五分钟后你家楼下等。”

阿镖?

他怔怔地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

那他现在究竟应该叫常镇远还是叫阿镖?

他默默得在心里比较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常镇远这个相较之下还有几分内涵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个名字会伴随他多久,但现在看来,在他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不得不将放弃庄峥这个名字,学会适应在这个又脏又乱的房子里的新生活。

大头不耐烦地看着手表,又看看楼梯口,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按掉了。

大头吃了一惊,一下子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正好看到常镇远拎着两大袋垃圾从楼梯上走下来,随即嘴巴张得更大,“你……倒垃圾?”

常镇远判断他就是之前打电话给自己的那个人,冲他点了点头。

“你去哪里?”大头看着他径自绕过自己朝左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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