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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696)

现下回想,那一叹却不知是凝结了多少无奈,多少辛酸,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孤寂与高处不胜寒!

扶苏怔怔的看着面前父亲,一时无言,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却在此时汹涌而出,那是热血的温度,也是滚烫的懊悔。

嬴政马鞭抽过去的时候,蒙恬便弓着身行个礼,恭谨而迅速的退了出去。

蒙家几代侍秦,他亦非黄口小儿,虽然不是皇帝腹中蛔虫,但隐约也能猜到几分——若真是皇帝下旨赐死长公子和自己,陛下又何必风尘仆仆、亲自赶赴上郡?

再则,即便皇帝此前当真有意赐死,现在怕也打消了这心思。

依照陛下的性情,真正看重长公子才会怒极去打,若真是不在意了,怕连眼神都吝啬与给予一个。

蒙恬出了内室,反手将门合上。

外间的官员和侍从们早早退了出去,他到外边庭院里一看,便见先前那名传旨内侍及同行之人都已经被随从皇帝而来的虎贲卫拿下,堵住嘴押在一边。

蒙恬的胞弟蒙题奉命统率虎贲营,这群虎贲卫之中不乏有他相熟之人,他眸光闪烁几下,却不曾近前打探情况。

区区一名内侍、几个侍从,是决计没有胆量假传圣旨、更无法取用传国玺的,皇帝陛下亲自带人奔赴上郡,也间接说明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要命的纰漏。

他身为大将,带兵在外,又同长公子交好,现下若是去打探这些事情,只会招惹陛下忌讳,得不偿失。

默默等待,顺其自然,就很好。

……

门扉闭合,众人默契的避开窗边,内室里皇帝与长公子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最后二人一前一后出现时,扶苏两眼红肿,一向温和从容的神情中平添几分坚毅之色,而皇帝则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只是眼眶略微有些红。

蒙恬不敢再看,带领匆忙赶来的上郡臣属恭声问皇帝安。

嬴政看着这个上一世与长子先后就死的心腹爱将,心中百感交集,颔首之后又问起上郡防卫与政务来,听蒙恬一一应答,言之有物,不禁欣然颔首。

他此行一为扶苏,二来也是为了亲自到上郡来巡检边防,长城军团三十万将士是阻隔北方匈奴的一道重要屏障,不容有失。

午后是一天之中最为酷热的时辰,嬴政却选在这时候在扶苏的陪同下登上长城,远眺北方。

夏季牧草浓密,林木茂盛,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浓翠,再远些的地方是此起彼伏的山峦,绵延万里的长城因山势而建,宛如一条坚不可摧的长龙盘踞地上,据守要处,易守难攻。

这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建筑之一。

是因嬴政本人而诞生的奇迹。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这是贾谊《过秦论》中的名句。

即便汉朝对秦朝的政治纲略持否定态度,大力批判秦朝的暴政与军国主义,可他们也仍旧无法否定秦的功勋乃至于始皇帝亲手铸造的伟业。

日头高悬,热风打着旋儿从远处山林中吹来,嬴政登高远望,回首往昔,万般感慨涌上心头。

他转过身去,向扶苏道:“朕已经决定,中止对于岭南的开发,同时,暂停阿旁宫和皇陵的修建。”

扶苏显而易见的一怔:“陛下?”

登临帝位之后,嬴政从来没有对人低头,更不曾屈己致歉,骤然对人表述自己政略上的彻底失败,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他一时神色有些复杂。

然而那终究只是转瞬之间,从前他能为大秦天下低头向王翦致歉,现在同样为了大秦天下,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未尝不可。

嬴政轻叹口气,又坦然道:“自商鞅变法以后,军功爵位制在孝公时候得到确定,而来百三十年有余,此法在秦国境内推广之后,又兼之律令所约,秦人勇于公战,怯于私斗,短短数年之间,便打造磨砺出一支无所畏惧、所向睥睨的虎狼之师,天下为之胆寒。今天下既定,六国破灭,军功爵位制也几乎走到了尽头,但上升通道的不能被堵死的,否则,大秦危矣啊……”

扶苏明白父亲话中的未尽之意。

军国主义就像是潘多拉的墨盒,一旦打开之后,再想关闭就难了。

所以才有了岭南的开发。

开疆拓土只是表面目的,开辟六国之后的第二战场,让将士们去岭南征战,以军功获得晋身之道,疏通由下往上的上升渠道,不使底层生乱,这才是根本目的。

岭南的进军过程并不顺利。

后世的富庶之地,现下尚且一片荒芜,丛林茂密,多瘴气,当地土人依仗地势之便相当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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