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8)

冬梅很平静地看了薛文一眼，丝毫没有分辨的意思。她搬了个方凳放置床前，又大方的掀起他的被子，把一方塑料布垫在床边，然后毫不避嫌地抱起薛文的双腿平放在方凳上。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会听你们摆布！”薛文固执地用双手按住床面猛地向后一拖，又把双腿拖回到床上。

冬梅急了，大瞪着眼睛抓起床头的钢笔在稿纸上快速地写道：“你认为我是在摆布你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说的话！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相信我自己！”

薛文的脸蓦地红了，不敢再正视冬梅的眼睛。

“大哥……”看着黯然不语的薛文，肖萍再也忍不住地说道：“大哥，为了给你治腿冬梅吃了不少苦头……你抬头看看，大哥啊，我请你看看冬梅的腿……”说完肖萍俯下身子，不顾冬梅的反对执意挽起了她的两条裤腿，只见她那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上布满了一个个像是被蚊虫叮咬过的小红点。“大哥，你知道吗，冬梅这两天一直在拿自己的腿做实验……”

“让你受苦了……”薛文的眼睛湿润了，声音也异样的哽咽。

“大哥，让嫂子试试吧，说不定她能行！”

“薛明！”薛文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峻起来：“只要冬梅在这里一天，她就是我们的妹妹！”

“大哥……”薛明看着固执的哥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算是妹妹给哥哥治腿，难道不应该吗？”

薛文无语，默默地拉开盖在腿上的被子，任由冬梅给自己蒸疗、针灸。

夜深了，薛文的双腿已布满了细密的银针。薛母及薛明夫妇均已回房休息，只有冬梅还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薛文的双腿出神。

“冬梅，我们可以谈谈吗？”薛文终于打破了寂寞，无比温和地问。

冬梅眨着一双俊美的眼睛突然抿着嘴调皮地笑着点了点头。

薛文也被她无邪的笑容所感染，心情莫名地轻松起来：“先谈谈这两天的经过，以及你是怎样想到要为我疗腿的。”

冬梅歪起头想了想，就提起笔简单地介绍了自己这两天的经过，及九岁时经历过的那段往事。最后她写道：“从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要治好你的腿，我不相信失败，只要你能坚持并且相信我，不管三年还是五年，哪怕是十年我也会坚定自己的信念决不气馁！”

“我相信你的韧力，但是冬梅……我却怕拖累了你……”薛文还是忍不住的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冬梅黯然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起身收取薛文腿上的银针。

“冬梅，我是不是又说错了？”薛文小心翼翼地问。

冬梅没有反应，仍然继续收她的银针。

“冬梅算我又说错了，我给你道歉，你笑一笑好吗？哪怕就笑一下也行！”

冬梅抬起头，望着急红了脸的薛文无声地乐了。薛文也被她这天真的笑容所感染，多少年来他第一次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即惬意又温馨。

冬梅收好银针后又俯下身子认真地按摩着薛文的双腿，没过多久汗水就布满了她的额头。

“歇会吧。”薛文心疼地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整整八年了，要医好这双腿也非一朝一昔的事，慢慢来吧，我想慢慢适应总比急于求成的好。”

冬梅顺从的把薛文的双腿搬回到床上，又轻轻地为他掩好被子。“还想谈什么吗？奉陪到底！”她坐到床前的方凳上，提起笔来饶有兴致的写道。

“不、不谈了……”薛文连连摇头：“我知道你今天很累，早点休息吧。”

“可是，我想同你多聊会儿……”冬梅挥动着笔面带微笑的继续写道。

薛文温和地笑了：“行啊，你已经大概地知道了我的一切，能对我说说山里的家么？我也想知道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冬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在薛文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安静地写道：“家中有妈妈和大哥，侄女挽儿还有侄儿强强和大嫂……我本来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惜，都未成人就死了，父亲也是因此郁郁而终。不过……”冬梅突然扬起脸，灿烂的笑容又像花儿一样贴在了她的脸上：“挽儿今年十二岁，只小我八岁，她和我长得非常相像，我们走在一起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姐妹俩。”一提起挽儿冬梅的眼中就放出异彩，她自豪地看看薛文又兴奋地写道：“挽儿特别聪明而且个性也很强，她从小就和我睡在一起，我们既像母女又如姐妹，我出嫁这几天她几乎夜夜都哭着找我，结果被大嫂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一滴清泪落到纸上，冬梅连忙把头扭到一旁，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后继续写道：“我爱挽儿，等你的腿好了你一定会见到她，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的去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