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69)

“文哥，我正要征求你的意见呢，既然你也这样说，证明我还是有些眼光的！”吴浩存得意的看了绘青一眼，信口开河的说道：“文哥，我们后天就要去山里，不想一起去吗？”

此话刚出口吴浩存就意识到犯了一个大错误，挽梅那双不满的眼神几乎要把刀剐成两半，他呵呵的干笑前，不自然的挠着头皮。

薛文不无遗憾的拍了拍吴浩存的胳膊，他从心底里喜欢这个豪爽的男孩。山里之行挽梅一直对自己缄默其口，薛文想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文哥，你故乡的景致决不次于山里。我一直忘不了那片被苍翠环绕着的浅水湾！”看到突然沉默的薛文，吴浩存连忙拾起另一个话题。

“浅水湾……南山簏下的浅水湾……”凝望着故乡的方向，薛文的脸上透着难以自抑的自豪。“除了美景如画的浅水湾，景致奇特的松林泉堪称南山一绝。今年春天，小县城撤县划市，南山簏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划归了市辖区，浅水湾和松林泉已被开发成旅游渡假区。挽梅毕业时，我请你们游南山，开发后的南山簏会更加壮美。”

“文哥，我这人急脾气，真想现在就去南山簏！”

“我相信我们同游南山的愿望不会太远……”

薛文的声音突然之间暗淡下去，他又想起来冬梅，想起了与冬梅同游松林泉的承诺。这个承诺在他心里一直是个不好的征兆，由思绪引发的愁结刹那间郁积在胸，薛文脸色苍白，有种不支的感觉。

“都是我这张臭嘴！”

看着摇摇欲坠，得靠攀扶着青藤才能稳住身体的薛文。吴浩存懊恼的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嘴巴。

“怎么能怪你呢？我们都读过《卜算子》，那首悼念亡妻的词不是让我们感动吗？”挽梅看了看深陷在痛苦中的薛文，又看了看懊悔不迭的浩存，极力压抑着满怀的忧怨低沉的吟道：

我携着你的灵魂同游松林泉，

我的妻！

冥冥中你还有感应吗？

我在对你轻轻的私语啊，

你可曾听见！

可曾听见……

凄凉的雨滴是你缠绵的泪，

散不尽的阴霾遮住我眺望你的视线！

呜咽的笛声吹出断肠的悲曲，

参天的古松窥不见缱绻的爱恋！

妻啊！

漫漫长夜我一直苦吟对你的思念，

幽咽泉水流淌着我最伤心的哀恸！

妻啊，妻！

带着灵性的咏梅词又在手上颤抖，

泣血的红梅绘出你惨淡的笑颜！

与我同在吧，

妻的灵，

妻的魂！

你可知我的魂魄早已化为翩翩玉蝶，

自始至终的追随在你的前后左右……

薛文的心在撕裂中回归现实，现实中挽梅的感受，才是他此时最揪心的痛。

“挽梅，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想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对所有人而言吗？”挽梅牢牢的盯着薛文的眼睛，幽怨的道：“如果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还会在这里苦吟断肠词吗？时间只会冲淡别人的记忆，到了你身上就得另当别论！十年如一日，我不知道你还有几个十年可过！想听句真话吗？如果有来生，我会选择做韩冬梅而不是韩挽梅！”

挽梅不顾一切的奔回内室，对着姑姑的遗像放声大哭。谁能理解她那颗饱含忧患的心，谁又知道她是在忌妒并羡慕着地底下的姑姑？这个让她们姑侄俩同时爱着的薛文已经乱了她的心智。面对现实她敢爱敢恨，甚至于不顾伦理和道德。但对未来，她充满恐惧，埋在心里的秘密就像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为了爱薛文，她一直在努力的延长着被引爆的刹那。她不希望薛文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有姑姑的影子，但如此自私的想法又让她觉得有愧于姑姑，这份爱于她来说太重太沉，以至于让她难以两全。

吴浩存给伊绘青丢了个眼色，挽梅压抑的哭声让他不知所措。

“绘青，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薛文唤住了绘青，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与冬梅阴阳两隔，但我这颗跳动的心一直收不回对她的思念，这对挽梅是个伤害，她不该与我共同承担这份无奈，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文哥，你认为此时的挽梅还有重新选择的余地吗？就说你！如果挽梅离开你，你还能做到今生今世心里梦里只有一个韩冬梅吗？”

薛文喟然，默默的看着吴浩存良久才道：“思念是唯一不用顾及后果的感受，如果挽梅能真正的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我会祝福她……”

“这就是你的处事之道？难道你没想过要与挽梅白头偕老？”

“冬梅的影子在我心里太重太沉，这对挽梅是个伤害……我不是不想，是不敢想，因为现实中有太多的无奈让我不敢担负对挽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