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32)

薛文颤抖地抓紧了冬梅的手，脸上更是泪流成河：“冬梅，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我也知道你会回来找我……因为你是我的妻，你决不会让我一个人苟活在这人世上……”

戏剧性的转折让所有的人都改换了容颜，所有的惊喜与期待，所有的迷惘与不解，都凝聚在这感人肺腑的一刹那。

“冬梅，你想对我说什么？我知道你醒过来就是要对我说什么！可是我现在不要听，我只要你醒着，永远醒着……冬梅，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可怜的妻子……我知道老天怜悯我，我知道他不会狠心的把你带走……冬梅，别走，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承受不住啊……”

冬梅极尽柔情与安详地凝视着着薛文，眼角蕴着的泪珠如水晶般凝结。她吃力地动了动那只被薛文牢牢地牵着的手，眼里的晶莹再也忍不住的串串滴落。

“冬梅，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看到冬梅那双吃力地眨着的眼睛，薛文痛哭流涕地把手张开在冬梅的面前。

“不哭……”冬梅费力地移动着手指：“孩子……对不……”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说对不起，我们还会有的！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们会有的！”

冬梅的眼中跳跃着刹那的喜悦，她缓缓侧目看着窗外那股被太阳揭去黑幕透着清亮的黎明，又艰难地写道：“妈妈……今天……来……”

“你是说妈妈今天要来？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她，一定告诉她！”

冬梅万分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凝着泪的眸子里透着温馨与无奈。

“文……我……爱……”冬梅一字一顿，积聚着全身的力量缓缓写道：“站起来……为我……”她的手一抖，突然直直的落下。

“冬梅！”薛文骇然的抓起那只手凄凉的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累了就别写……冬梅，我会为你站起来，永远站起来！你是我今生来世的妻，我会站起来陪你……我要陪你游松林泉，还要陪你游名山大川……冬梅，我的妻啊……你是我生活的动力，你要好好的活着，哪怕就这样躺着，让我来照顾你……冬梅，我已经不能承受没有你的日子……”

冬梅的双颊跳动着一抹异样的光彩，那是顽强跳动着的生命之光，是生死不渝、至死至爱的光。

“卜算子……”冬梅艰难的移动着手指又在薛文的手心中写道。

“在这呢……”薛文匆匆地从兜里摸出那张染着血水的稿纸，展开在冬梅的面前：“想听吗？我念给你听！”

冬梅难得的笑了，没有痛苦，没有疲惫，那浅浅的浮在脸上的笑犹如在寒冬里傲雪而开的寒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冬梅极尽温柔的凝视着薛文，含情的双眸跳动着异彩。也许知道自己就要走了，所以她把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微笑，最后的一份美丽都毫无保留的绽放在了薛文的面前。她走了，永远的走了，在薛文脉脉含情的目光里，带着对他的眷恋对生活的美好向往，永远的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冬梅——”薛文一声长号，倾刻间不醒人事。

第二十四章 暗香如故

入冬的上弦月凄凄凉凉、冷冷清清，寒霜般的银辉透过没有遮挂窗帘的玻璃，惨淡地洒照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薛文无力的睁开茫然的眼睛，已经发生的一切恍若眼际。

“我要站起来！”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要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此事古难全啊！”望着苍穹中那轮弧苦的冷月，薛文无限凄凉地吟颂着苏轼的《水调歌头》

“大哥？”朦胧中听到到薛文的吟颂，薛明从对面的床上兴奋的一跃而起。他开了电灯，看到满脸忧郁直愣愣地坐着的的薛文，喜忧混杂的心境比单纯的痛苦或快乐更让人难以适应。薛明默默地坐到薛文床前的凳子上，伸手为他掖了掖滑落到一侧的被子，黯然地说：“大哥，你可是整整睡了半个月啊！”

“半个月？”薛文微闭双目，泪水凄凄地滑落胸前：“冬梅……冬梅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妈妈呢？”

“妈妈……有肖萍呢，你就放心……只要你能撑得往，妈妈还算坚强……”

“冬梅的家人……都好吗？”

“都好……冬梅有个伟大的母亲，她竟强忍着哀痛反过来安慰我和妈妈……还问，问我的关节炎好了没有……大哥，我没有说穿……我没有力量再来讲嫂子的故事……”薛明抑制不住的唏嘘着，堂堂七尺汉子竟也难耐那份忧伤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