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31)

“医院……”薛明愣了愣，薛文涣散的眼神让他心惊肉跳。

“医院？”薛文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连着手背的输液瓶在高架上剧烈的摇晃着。

“大哥，小心点！”薛明手忙脚乱的一边安抚着薛文一边稳住了输液瓶。

“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里？”薛文的神智依然处在恍惚状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株傲雪的寒梅，在凄风苦雨中挣扎飘零。“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浅意识里片片落梅已被无情的风雨蹂躏成泥。突然他瞪大眼睛，神智异常清醒，因为在凄风苦雨中他看到的不光是飘零的寒梅，还有倒在血泊中的冬梅。

“冬梅？冬梅呢？”薛文一把抓住了一直在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薛明。

“冬梅……还在手术室……”

薛文瞬间记起了发生的一切，他不顾薛明的劝阻，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管，反身出了观察室。

时间就像垂幕的老人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移。薛文面无血色的半靠在手术室外的躺椅上，两眼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全身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他渴望出现奇迹，并一再的祈求上苍，如果能给冬梅一个生的机会，他愿意用自己的双腿或是自己的生命去交换。

薛母更象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她两眼空洞地瑟缩在如雕塑般的肖萍怀里，嘴里不停地叨唠着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冬梅的命。

铁君已经停止了哭泣，悲苦的神情夹杂着难以自抑的痛极不谐调的浮在她那张清纯的脸上。她一直是靠着施宁的搀扶才能稳住身体，这场变故毁了她的天真与烂漫，击掉了她的锐气与自尊。她虽然还活着，但她的心已经死了。

黎明前的黑暗还在初冬的大地上苦苦地徘徊。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在痛苦与焦虑中迫切期待着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站直了身子。五、六个身着手术医的大夫疲惫地走出手术室，他们脸上那股沉重的表情就是一份最明了的答案。

“大夫……”薛文难以支撑的扶住了墙壁，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我妻子……我的妻子……”

一位年纪颇长的大夫黯然地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地拍了拍薛文的肩膀，又无限感慨地环视着眼前这一张张被痛苦与不安扭曲了的脸，淡淡地说道：“去吧，你们可以进去了……”

第二十三章 真情永生

冬梅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娇美的容颜依如往昔，只是惨白的令人不忍试目。

“冬梅……”薛文郁结着的苦楚终于迸发，他凄惨地扑到床前，缠绵凄厉的呼唤惊天地、泣鬼神。

“媳妇呀……我苦命的媳妇……”看着一动不动的冬梅，薛母绝望地哭叫着，绵软地瘫倒在地。

“妈……妈……别这样，坚强些……妈……”一直苦言坚强的肖萍，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坚强，她痛哭流涕的委身在婆婆身边，娘俩抱头痛哭。

“冬梅……睁开眼看看我，我是薛文……是薛文哪……我不准你走，你说过要陪我到老的……如果你不能守信，为何还要让我遇见你……冬梅……我不能没有你，只要你能回来，我愿意用我剩余的生命去换取你的生命……”

过份的哀恸，难以遏制的痛苦，使薛文声音嘶哑泣不成声。他跪倒在冬梅的病床边，紧紧地抓着那只已没有余温的手悲苦万分的呼唤着。

“大哥……嫂子她……她再也回不来了，你要节哀啊……”

薛明早已泣不成声，看到冬梅和大哥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后，他的心里就没了愧疚。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愿意象疼妹妹一样的去疼惜冬梅。冬梅不仅是他的嫂子，也是他唯一珍爱着的妹妹。

“薛明，不准你乱说话！冬梅说过要我等她……我等她！她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大哥……”

看着一个个被痛苦折磨着的亲人，再看看蜷缩在病房门口需要别人的帮扶才能挺住身子的铁君，薛明仰天长叹，伸出无力的手徒劳地安抚着薛文不停地抖动着的肩头。

“冬梅，看看我……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薛文，是你的丈夫……”

薛文近乎于痴狂的呼唤，终于唤醒了冥冥中那腔难以舍弃的真情。他敏感地觉察到那只一直握在他手中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冬梅！冬梅……”他欣喜备至。果然，已经停止心跳的冬梅神奇般地睁开了那双疲惫而美丽的眼睛。

“冬梅……冬梅！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我知道……冬梅，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薛文惊喜于色，激动的话语里含着掩饰不住的柔情。

冬梅动了动唇，微弱地露出一个熟悉的笑靥，她吃力地抬了抬手，想拂去薛文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