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3)

“哟，冬梅呀你怎么出来了？里面坐，到里面坐！”看到冬梅冷若冰霜的脸，薛母慌了神，她急忙拨开薛明的手强装欢颜的迎上前去。

韩冬梅俊美的双眼喷着怒火，她一把甩开了想拉着她的薛母，又愤愤地扯下头上的红花，一步一步来到薛明面前。

“冬梅……我们家，对不住你……”薛明内疚万分，不敢正视冬梅的脸。

艳红的绢花在冬梅手中扯为数瓣，泪水潸然而下。她一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薛明脸上。

“你！你不能打他……”肖萍的心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这记耳光不是打在薛明的脸上，而是抽到了她的心上。她不顾一切的护在丈夫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本事才让他这么做的……”

“天哪，都怪我这个老婆子！作孽呀……我辛苦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会落个如此下场……老头子你为啥走的那么早，这罪都让我一个人受啊……”薛母一口气没上来立时昏倒在地。

“妈！妈……妈呀，你可别吓我们啊……”

薛明急步上前抱住母亲使劲地摇晃着，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薛文无奈地捶打着床头，泪水在他苍白的脸上无助地流淌。

肖萍泪眼凄凄地跪倒在地绝望的道：“妈呀，都是儿媳没本事，我不能对不起薛家……我走了，就让冬梅留下来照顾您吧！”就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肖萍一头向门墙上撞去。

“啊……”随着一声短促而陌生的惊叫，冬梅紧紧地抱住了肖萍，但还是稍稍迟了一步，鲜血顺着她的额头缓缓地流了下来。

“你傻呀！”男儿有泪不轻弹，薛明一声痛呼，急忙放下已经清醒过来的母亲，抱着妻子再也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孩子，你这不是要妈的命吗……”薛母扶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来到肖萍面前，一边用干枯的双手擦拭着她脸上流淌的血，一边痛心疾首的说：“媳妇呀，妈想开了，一辈不管两辈的事，妈舍了一切也不能舍了你这个好媳妇，你是我们老薛家的功臣，你走了，老薛家也就没了天日……”

“妈，您高抬了媳妇，是我命好……薛家不能没有后代，妈……你们让我走吧……我不想做这个家的罪人……”肖萍无力的倚在丈夫的身上，泪水和着血水挂满了她那张清秀而凄凉的脸。

“傻媳妇，妈真的不要孙子了，妈要你……你可千万想开了呀……”薛母拉着肖萍的手又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冬梅茫然的立在原地，瞬间发生的变故在她无法承受的时候又遇上这么感人的一幕。他们全是好人！她在心里默默的原谅了这善良的一家。床上的就是自己的丈夫？当她第一次把目光认真的投向薛文时，恰巧和薛文射来的目光相撞，内心深处莫名地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愫。她惶惶地垂下头，从未有过的这种感觉让她难以适应，更让她无所适从。

薛文的心跳也在瞬间的对视中越跳越急，他只觉得浑身燥热，就连血管中那几乎停滞的血液也在身体中热烈的奔腾起来。

“你……坐吧。”一声叹息后，薛文恢复了平静，他尴尬地指了指桌边的橙子，同时摘下眼镜擦拭着模糊的镜片：“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他又重新带上眼镜，诚恳地盯着冬梅，语调温和而凄凉。

这是一张苍白、英俊且文质彬彬的脸，从面相上看他比薛明还要年轻。此时的冬梅已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愤怒，她强掩着心中那份难以言明的情怀，很平静地看了看薛文，又看了看收敛悲痛后紧张的盯着他们的薛母、薛明及肖萍。

“妈，你和薛明先扶肖萍去包包伤口，我想和冬梅谈一谈。”薛母疑惑地盯着薛文，她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就被薛明半推半抱着推出了房门。

“你……叫你冬梅可以吗？”薛文坦然的凝视着冬梅，苍白的脸上挂着苦楚的笑：“你请坐，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我们决不勉强你！现在是晚了，没有去山里的车，明天一早你再走吧。”

冬梅垂首坐到桌边，不安地绞着自己的一双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在听我说吗？”

冬梅抬起头，迎着薛文迟疑的目光微微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同时嘴角一翘一对酒窝浮在挂着笑意的脸上。

薛文一愣神，心想：谁说她不会说话，她的眼睛，嘴巴甚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说话，已经是个不幸的姑娘，谁又会忍心再去伤害她。

“冬梅，明天一早你就回家吧，留在这里对你不公平。”薛文一边说一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信封诚恳的说：“这是五百块钱，你拿着做明天的路费。”看到冬梅疑惑的眼神，薛文平和地笑了：“拿着吧，这是我积攥的一点稿费，虽然不多，但是我的一份心意。尽管我身体有残疾，却从未因此而困惑，不要对生活有太高的奢求，只要有一颗善良向上的心，不幸的人生也会永远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