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21)

冬梅的情绪一直被薛文左右着，看到他兴奋的如孩童般天真的脸，她开心的笑着频频点头。

“冬梅，这边，我们这边走……”薛文兴高采烈地亲自推着轮椅车走上了左边的小道：“穿过这片灌木林就是浅水湾，其实浅水湾的夏天要比松林泉美的多，从松林泉流下的泉水在这里做一短暂的停留后缓缓地流经山下的果园，灌溉着方圆数十里的农田。十几年过去了，世事在变，不变的唯有这浅水湾的景致。”

曲径通幽的小道不算很窄，脚下的路却在长势茂密的各种灌木中显得幽暗狭长。冬梅费力的推着轮椅车，不但要搀扶着筋疲力尽的薛文，还要不停的拨开拂到身上的灌木条。

蓦地，视野豁然开朗，凉风习习流水淙淙，花香袭人蜂蝶翩跹。碧波荡漾的浅水湾波光粼粼，绿油油的野草中点缀着各色成枝成串、形态各异的野花。还有不远处那棵苍翠挺拔的古松如鹤立鸡群俯视着大地。

冬梅心潮浮动，兴奋的抱着手，如孩童般天真的跳跃起来。这个被苍翠环抱着的世外桃园，这个如海市蜃楼般的迷幻景象，令她心旷神怡如沐仙境。

薛文冷汗淋漓，他弯着腰双手重重地按在轮椅车上。坑洼不平的崎岖小道让他的双腿难以适应。终于到了目的地，但酸麻的腿却让他难以展开笑颜。

“喜欢这里吗……”看到兴高采烈的冬梅，薛文强打精神问道。

冬梅点点头，她的心早已陶醉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浅水湾。

“……冬梅……”薛文终于忍不住低吟着，双手痛苦的揉搓着双腿，冷汗湿透衣衫。

冬梅幡然醒悟，薛文痛苦的神情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连忙返身搀扶起薛文，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遣责自己的行为。

“冬梅，扶我去松树底下……那里杂草少，地面比较干燥……”薛文脸色苍白，汗水沿着发梢吧哒、吧哒的向下滴落。他紧咬牙关忍着一阵强似一阵的酸痛，由冬梅搀扶着蹒跚的走向古松。

地势偏高的古松树下，黑褚色的树根紧扣着坚硬干燥的土地，零星分布着的纤细的野草，在它的势力范围内不和不委屈的蜷生着。

“……冬梅，为什么会胀得这么厉害，我真的有些支持不住……”薛文伸直了双腿，痛苦的偎靠在古松下。

冬梅的心里一阵刺痛，她连忙蹲下身子，挽起他的裤腿。长时间的直立行走，加速了血液的循环冲击着腿部的毛细血管，故而才会出现双腿潮红胀痛难忍的现象。在冬梅的记忆里，薛文说支持不住，仿佛还是第一次。

冬梅的心情一直湮灭在薛文的痛苦中，她匆匆地返身从轮椅上取过坐毯展开铺平，又小心的让薛文半躺在上面，然后盘坐在薛文的脚边，把他的双腿抬到自己盘膝坐着的腿上，一只手不停的按摩着他脚底的涌泉穴，另一只手不住的捋顺着他的小腿肌肉。

冬梅纤巧的手就如两贴神化的药剂，倾刻间化解了薛文腿部的胀痛。他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张紧绷着的脸也渐渐的缓于平和。

“冬梅，歇会吧，我好多了。”薛文抽回双腿，慢慢地坐正身子，苍白的脸上或多或少的浮上一丝红晕。

看到恢复正常的薛文，冬梅的心刹那间轻松起来。她再次返身推过轮椅车，从车内的手提包里取出装银针的小匣子和一条干毛巾。

“还要针灸吗？”薛文不解的问。

冬梅笑了笑，为薛文揩净脸上的汗水后又在他的手心写道：“是的，这个时候施针比任何时候的疗效都要好，你……”她抬眼看了看薛文又犹豫着写道：“能不能把长裤脱了？”

“脱长裤？呵呵……”薛文诡秘的笑着说：“行啊，你把身子转回去！”

冬梅顺从的转身，当听到薛文再次让她转过身时，但见他穿了一条白色的田径短裤，并拢着双腿微笑着坐在坐毯上。冬梅撇了撇嘴，知道薛文在捉弄她，因而伸出拳头嗔怪的敲打着他的胳膊。

“我可是有备而来呀！”薛文顺势抓起冬梅的手把她揽在胸前，抚摸着她汗涔涔的面庞感慨的说：“你知道吗？躺在床上近十年，每天穿的都是宽松的睡裤，这条短裤还是我上高一时在田径比赛中得来的，我一直珍藏着就希望有这么一天能轻松的穿上它……冬梅，知道我此时的感觉吗？仿佛回到了体育场，在我耳回响的是《运动员进行曲》。”

冬梅轻轻地捻上最后一枚银针，便取过毛巾来到了浅水湾畔。清清的泉水倒映出她美丽的容颜，清晰可见的沙砾和各种各样的鹅卵石，静静的躺在湾底品味着一成不变的宁静；还有水面上那零星飘游着的落叶，悠哉、游哉安然闲静的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