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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条仙女裙(68)

“好多了,不难过了。”

甚至,还有点想笑。

大概是赵又锦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显,冯园园得意洋洋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想说我唱得不错,很有音乐天赋?”

赵又锦:“……”

不,我是想说,你对自己可能有什么误解……

打击的话说不出口,骗人的话又有点违心。

冯园园倒是笑出两只小酒窝,自行理解了她的欲言又止:“没关系,我妈也这么说。虽然我学歌慢了点,听一整天才学得七七八八,但快没有用,重点是能打动人。”

“……”

学了一整天,依然没有一个音在调上……?

赵又锦:“……你妈妈真这么说?”

“是啊。她还让我少在外面一展歌喉,免得大家听了备受打击,发现人与人之间有无法丈量的鸿沟。”

赵又锦:“……那你确实应该,嗯,听妈妈的话。”

她忍不住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园园的妈妈,果然是个高情商人类。

——

从公司离开后,赵又锦坐了两站地铁回家。

下班高峰期,地铁像沙丁鱼罐头,拥挤不堪。热烘烘的暖气里夹杂着各种气味,令人头昏脑胀。

赵又锦的思绪也乱糟糟的。

她把着扶手,腾出一只手拿手机,视线在那封已完成的邮件上缓慢移动,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工匠,咬文嚼字地审视自己的文字。

信是写给总编付世宇的。

虽然在办公室里说了很多,季书也安慰她不要着急,但赵又锦没法坐以待毙。

她不善于冲锋陷阵,像钱宇楠一样用犀利的言辞为自己辩白。

当他人在精心编织谎言的时候,她有她的坚持。

她只能借助笔杆,诉诸文字。

信里巨细靡遗讲述了网安会的始末,当然,撇开隐身衣不提。赵又锦直言不讳,为求以牙还牙,她同样拿走了周伟的证件。

坦白完毕,她提及公众号上的文章,一一指出不实之处。

在信的结尾,赵又锦写道:

……

我与周刊没有切实利益关系,实习期结束就要返校。

身为实习生,我自知微不足道,没有立场要求您在我与资深员工之间做选择,也明白很多事情轻轻揭过,会比大刀阔斧的损失小很多。

但我一直谨记踏入新闻界的第一天,老师曾对我说:记者这个职业,是要揭示这个世界,而不是挥舞拳头站在什么东西对面。可今天我站在了钱宇楠主编和周伟的对立面,是因为我要揭示的是谎言,是职场倾轧,是对公众不负责任的欺骗与愚弄。

来到《新闻周刊》只有短短一个月时间,但这一个月里我学会了很多……

……

那些不曾在学校里见过,书中也略去不提的一切。

好的,坏的。

赵又锦心事重重踏出地铁站,一路走回小区。

傍晚的天阴沉沉的,风往衣袖里直钻,她忍不住拢了拢围巾,缩起脖子。

这个时候越发想念起家里吹着暖气的空调,最好还能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光是想着都咽口水了。

好在快到家了。

她撮着手,呵着白气,迫不及待跑进了明亮的电梯厅里,把凛冽冬风甩在了门外。

巧的是,电梯恰好停在一楼,门已经合上一半,正要上升。

“等一下——”赵又锦大声喊着,飞快地冲过去。

也许是听见她的呼喊,电梯里的人摁下开关,门又开了。

于是赵又锦感激涕零地拍拍胸口,抬起头来。

下一秒,表情一僵。

四目相对间,她倒退两步,干笑了两声:“那个,我突然觉得,我还可以再等一下——”

从“等一下”到“我还可以再等一下”,前后误差不过一秒钟。

千算万算,没算到电梯里会是陈亦行。

男人在隆冬时分,依然只穿了身烟灰色羊毛大衣。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她的话,整个人散发着比户外还要森冷一万倍的寒气。

金边眼镜之下,鼻尖挺拔得像能刺死人,嘴唇也菲薄如刀刃。

开玩笑,昨天才“告白”失败,今天就要共处一室。

这种尴尬她一秒钟也不想忍受。

赵又锦干笑着后退,准备转身逃跑,小臂却忽的被人捉住。

“赵又锦。”

她倏地停下脚步。

浑身的感官都消失了,只剩下小臂被他握紧的地方有知觉。明明隔着厚厚的冬衣,被握的地方却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伤一样。

但也只是很短暂的一刹那,男人很快松手。

“进来。”

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

赵又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最后选择向恶势力妥协,转身走进电梯。

她决定装死。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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