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1)

=================

书名：他的故事

作者：

☆、他的故事

01

我本科毕业后任职于新林市一家设计公司，公司规模不大，连扫地阿姨囊括在内也不过三四十人。

老实说，在上大学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吃上设计师这碗饭。记得当年报考志愿，我一心要学金融，立志埋没于铜臭之中。父母和姐姐们也很支持我，毕竟我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又在高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打了漂亮的胜仗。

我拿着破天荒考出来的高分在一众学校和专业中挑挑拣拣，最后锁定了本省的几所普通本科。是的，我那让父母和姐姐感动到落泪的分数，也只是高出本科线十几分而已。

然而事常常与愿相违，我的运气似乎在高考中被耗光。拟录取结果出来后，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专业叫做“包装设计”，也是第一次知道“包装”和“设计”两个风马牛不相干的名词还能结合在一起。

我想过换专业，不过出于一些原因，没能成功。于是，我稀里糊涂地学了四年包装设计，毕业后又稀里糊涂地找了份设计的工作，如果没有意外，我将会继续稀里糊涂下去。

02

我现在这份工作也还不错，夏有空调，冬有暖气，工资三千起，有提成，保守估计，每月五千还是有的。

临近年关，各大商场争先恐后地推出节假日促销的活动，因此，公司接了十来个VIP卡、促销卡的版面设计工作，每位设计师都忙得团团转，加班跟家常便饭似的。

这天，我刚把最新设计样板发给甲方，正关了电脑准备去解决口腹之欲，电话突然响起，我看了眼手机屏幕，是一位有段时间不曾联系的朋友。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出明亮的男声：

“程晓杰，我17号结婚，你回来给我当伴郎吧。”

结婚？伴郎？

脑子里瞬间掠过很多想法，但我还是故作轻松地道：“哎呦，是哪个女的不长眼看上了你啊？”

“滚！”电话那头的原博噗嗤笑出声，“哥也是有房有车，工作稳定的人，好吧？”

“是是是！谁嫁给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原博哈哈大笑：“怎么样，能不能回来？”

“肯定能啊。”我也跟着笑，“你结婚我怎么能不到场呢？”

原博道：“那你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开着车去接你。”

接下来就是彼此寒暄，礼貌客套。

到最后，笑得腮帮子都麻木失去知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看不见，我笑个什么劲儿。

挂掉电话的时候，我已经从公司走到大街上。路两边的灯发出刺目的白光，照出光秃秃的胡杨树枝干，一阵冷风吹过，满大街都是萧瑟感。

路上走着的人都瑟缩着脖子，行色匆匆，我却不觉得冷，沿着马路，踢着一颗小石子，悠闲地往前迈着步子。

03

我和原博是一个村的。也许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玩过泥巴，但是我真正对他有记忆是在小学四年级。

在我升小学四年级的那个暑假，林南镇由于缺乏师资力量，宣布取缔所有小村庄的小学学校的高年级。

我转去林南镇第一小学，被迫提前开始住宿生活。我和原博一个班，一个宿舍，但是很长时间都没有接触，也许接触过，只是我不记得。

真正让我印象深刻，同时也让我与他产生牵扯的，是一次打架斗殴事件。

那是一个初秋，叶子半黄不黄，顽强地挂在枝头。

我躲在教室门外，听着里面五六个男生女生在议论我，议论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他们说：“程晓杰不是他爸妈亲生的？你听谁说的？”

一个公鸭嗓道：“我妈我奶都这么说，他家一连生了三个闺女，他爸想要个男的延续香火，就拉着全家去邻省住了一年，回来就多了个男孩，说是生的，谁信啊。”

有人问：“也许真是亲生的呢？”

“怎么可能？”先前那人又道，“他和他三姐就差了不到一年，骗鬼呢？”

这时，原博从我身边走过，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诧异我蹲门口的行为。

他刚进去就被那伙人拉了去，我听见有人问他：“原博你也和程晓杰一个村的，他是买回来的你知道不？”

“知道啊。”是极其轻松的口吻。我的心沉了沉，攥起拳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他们一顿，忽然听见原博接着说：“不只是他。就我们村，还有个姓李的老汉，结婚好几年都没能让老婆怀孕，去医院一查，发现是他不能生，他就花两万块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孩子。这孩子刚抱回来的时候，丑得往大门上一贴就能辟邪，李老汉为了让孩子长得俊俏点，就给起了个名，叫李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