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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生(10)

李蹊他爸还想再开口说什么,但是李蹊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起身大步冲出门去。他爸在后面喊了他两声,也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蹊心里窝火,摔门出去之后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是夏乐打来的。夏乐状态也不好,声音有些虚弱道:“李蹊,我难受。”

李蹊道:“你在哪?”

夏乐声音过了一会才传过来,带着点恍惚:“在练习室,你过来接我。”

“你等着,哪儿也别去,我马上到。”

夏乐平时去的没几个地方,除了他们经常吃饭的小馆子和一家书店,就是他们一起练乐器的一个车库。

车库位置偏僻,周围挨着一所美院,外墙和街面上都绘制了大量的即兴涂鸦,色彩浓烈,各种艳丽的颜色碰撞在一起,别具一格。一台黑色轿车放在外面,停的歪七扭八,李蹊看了一眼车牌号,知道来对地方了。

李蹊找到他的时候,夏乐正一个人坐在车库角落摞起来的木箱上,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旁边还放着一些,脚下已经多了两个空罐。

李蹊走过去,把他手里的啤酒拿下来,“你这一喝就倒的量,还敢买酒。”

夏乐皮肤白,这会儿都顺着脸一路红到了脖子,眼神好半天对不上焦,呆愣愣地看了李蹊一会忽然一把抱住了他,脑袋埋在他腰上来回乱拱,声音也闷闷的:“我爸要送我出国读书,我不愿意去。”

李蹊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叹了口气道:“那也没有办法。”

夏乐抱着他像只鸵鸟一样不肯抬起头来,李蹊说的话,就是他心里想的。他一点都不愿意去,但是也没有拒绝的办法。

夏乐闷声道:“李蹊我真羡慕你,你知道吗,你去参加比赛的时候,我也想跟你一起去,这样咱们以后就可以一直唱歌,也不用留在这、做这些糟心事儿了。”

李蹊放在他脑袋上揉着的手加重了力度,挑眉道:“我受难为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也够累的,你别想那么多了,我倒是想要一个你那样的爸爸,多省心啊。”

两个人都心里堵的厉害,李蹊坐在夏乐旁边也开了一罐啤酒,夏乐再伸手去拿酒他都没心情拦着了。这是李蹊第一次喝酒,滋味并不好,舌尖上麻麻的发苦,但是嘴里苦了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他和夏乐两个人坐在个破木箱上,练习室里的灯也昏暗,之前坏了的灯泡一直没修,偶尔发出“啪”的一声。一提啤酒很快就喝完了,夏乐喝完就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声不吭,倒是也没发酒疯。

李蹊坐在一旁还在发愣,他觉得自己窝囊,才十八岁的人生里,到处都是小心翼翼才能活下去。

夏乐也憋屈的眼泪汪汪,不知道是被酒呛得还是憋屈的,闷了一会又扭头对李蹊说了好些心里话:“我爸非让我把乐队解散,他整天说我不学好,他自己在外面应酬这应酬那,我都没说什么,我玩儿个吉他唱个歌怎么了?他每天都把自己弄的特虚伪,有什么意思啊,要不是他老这样,当初我妈也不会走……”

“我想我妈了,李蹊,我都好多时候没见过她了。”

“我爸看不起我,他从来就没看得起我过。”

李蹊握着啤酒罐,被旁边那个眼里泛着泪光的大个子压住了肩膀,差点掉下去,不过也掉不下去,因为夏乐脑袋蹭过来的时候,手也抱住了他的腰,紧紧的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李蹊平时也不是爱灌鸡汤的人,听见他这么说也无奈道:“那能怎么办啊,要不你先喊我一声‘妈’?”

夏乐和李蹊生日就差了三个月,可打小两人相处起来,倒是像差了一个辈分,夏乐小时候个子就高,看起来像是欺负人的,但是却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他也不还手,蹲下抱着脑袋就算躲了。李蹊跟他相反,看着瘦小,拳头的力气一点都不小,夏乐跟了他十几年,大部分时候都是拽着李蹊的衣角,让李蹊给他报仇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蹊确实给了夏乐不少温暖。

第11章

夏乐大概喝多了,说完自己的又去问李蹊:“你想不想……那个人?有时候也想吧,还有大哥,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他从小跟你长得就不像。不过也对,你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像也是正常的。”

李蹊表情变了下,这话也只有夏乐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说出来,要是平时有人说这些,他早就翻脸了。这会儿夏乐喝醉了,他也有点醉了,这种时候提起当年的事来也没有预想中的难受。

他一口气把手里那半罐啤酒全喝了,呼出一口气,“她们现在应该过的很好,不想。”

李蹊他妈名叫秦苏,当初也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钢琴家,和李蹊父亲的结合完美的像是一场童话故事般。小提琴和钢琴的声音一直充斥着李蹊的整个童年,还有孩童的欢笑声、打闹声。那个时候的李蹊是最幸福的,父母都在,身边还有一个哥哥陪伴着。

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呢?

李蹊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这个问题他在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敢多回忆,他十岁那年的夏天,炙热的阳光,蔚蓝的泳池,还有那一声尖叫……是了,他在泳池边上摔了一跤,大块玻璃插-进了手里,从手心到手臂上满是鲜血,他哥吓得脸色惨白,拖着他去找人求救……

再后来,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右手小指和食指神经末端受损,手术很成功,但是也无法恢复到以前那样灵敏的程度。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爸在医院检查出了听力受损的问题。

整个家就像是开到极盛的花朵一般瞬间就败落下来,快的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一切就都变了。秦女士离开的突然,她带走的东西不多,除了随身的行李就只有李蹊的哥哥——李昉。

而那个时候李蹊还在医院里躺着,最盼望的就是病房的门推开之后,进来的是他的母亲或者哥哥。

这一段回忆埋藏的很深,如果不是今天带着几分醉意,李蹊也不会再翻出来看一遍。十岁之前的他过的有多天真幸福,十岁之后的他就有多惨,他宁可自己是在一个普通人家里过完这十八年,也不愿意再过一遍这样煎熬的日子。

“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弹的曲子,你和大哥四手联弹,我在旁边拉小提琴……”夏乐哼了一两句曲调,双手在空中比划。“不过大哥弹的一直没你好,也没你学的快,他脾气又大我记不住谱子都不敢去问他,还好有你帮我。”

李蹊目光变冷:“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以后也不能再弹钢琴了。”

夏乐挨着他蹭了下。

李蹊烦躁地推开他。

夏乐跟大型狗似的又腻歪上来,脑袋抵在他肩膀上来回蹭着,像是在撒娇,又像是让主人开心点。

李蹊被他压地沉,蹭了两下差点摔下木箱,手上的啤酒没拿稳掉了下去,撒了一地酒液,忍不住提高声音道:“夏乐!”

夏乐被啤酒罐摔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坐直了身体,二话不说就把李蹊的手握住了,盯着他的右手指节看了一会有点难过道:“没事吧,是不是又疼了?”

李蹊再大的火气也被他熄灭了,“你是不是傻,那么多年前受的伤了,怎么可能还疼。”

夏乐盯着李蹊的手指,如果仔细看,上面有一个白色的陈年痕迹,疤痕并不明显,但是也让他有些心疼起来。他低头在受伤的指尖上亲了亲,又觉得不够,把它们含在了嘴里。

李蹊躲了下:“真的不疼,你别闹……”

夏乐垂着眼睛,吮了一下嘴里的手指,舌尖舔过指缝。

李蹊觉得从手指上蔓延过来的酥麻感一直到了心脏,他把手指抽回来在衣服上使劲儿擦了擦,有些狼狈道:“你眼泪鼻涕都快蹭我衣服上了,滚远点。”

夏乐笑了一声,伸手抚过李蹊的脸,手指在他眼角处摸了一下,舔了舔手指像是在确认味道,认真道:“我才没哭,是李蹊哭了。”

李蹊笑骂道:“别胡说八道。”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夏乐垂下眼睛再凑过来的时候,李蹊也没有躲开,闭上眼睛接纳了这个吻。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亲吻,夏乐的动作青涩又激动,李蹊也在试着回应,笨拙的认真。

夏乐停下来的时候,把脑袋埋在李蹊肩膀上喘气,声音大的让李蹊都有点不好意思,他推了夏乐一把,哑声道:“够了吧,起来。”

夏乐没吭声。

李蹊和他离着这么近,自然也感觉到了他身上滚烫的热度,他虽然也有点感觉,但是更多的是心跳加快,哪里像夏乐这大少爷一样这么容易就开始发-情。夏乐抱着他手臂还有点发抖,像是在极力克制,最后都带着委屈似的呜咽了一声,“好难受,要爆炸了。”

“活该,谁让你自己凑过来。”

夏乐还在哼哼。

李蹊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一声,夏乐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

李蹊把手放到他腰腹上慢慢向下移动,对他道:“夏乐你要去留学的话,得出去四年左右吧?”

夏乐瞬间就被刺激地挺直了摇杆,他被酒精熏染的脸颊还带着未散去的红,眼睛里也带着水雾,看着李蹊又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坐在那里不敢动,只小声喊他:“李蹊,李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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