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呢(14)

本能的神经叫嚣，驱使她要帮助他，这是一个珍贵的生命——可他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罪人，一个喜爱折磨人致死的变态，这一点她已经亲眼见证过了。如果救助了他，会不会…更多的无辜之人在他脚下死亡?

“小可爱…”他低声。

她猛然回过神，定定地看着他虚弱的俊秀脸庞，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轻轻一笑，悠然地递给她一把军事刀，“来吧。”

“…什么?”她愣住。

“你说呢?”他慢慢侧头，锁骨愈发明显，喉结轻微滚动。他抬起臂，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喉结，固定在脖子上某处，兴奋道，“小可爱…这里是颈动脉窦，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只要用刀轻轻一滑，便会迸发鲜血致死呢。”

何菻拿着刀的手一颤，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人的死亡只是一瞬之间呢，不管生的时候是如何。”他的唇角始终微微上扬，“所以…这一瞬要尽可能美丽而有趣，不管倾尽什么。你说是不是呀?”

“还不动手么?”他凝视她闪躲的眼，掌心托着下巴，悠然自得地靠在那里，仿佛他并未受伤，只是闲闲乘凉而已。她甚至看到他眼里隐隐有着期待。

这种人。

他是不会死的，也永远不能体会生。

她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领悟。

她手里的刀徒然下落在地，别开眼睛，“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从来看不清真正的他。

温润儒雅是他，罪恶变态是他，两者的不断跳跃、重合，使他在她心中断了层，变得模糊不清。而最可怕的是…她觉得两者都不是他真正的面貌。他像未知的黑洞，以一种形式上高傲而痛苦的姿态过活。

如今，她不得不视他为一个没有伤害过自己的生命。

一个生命，仅此。

何菻转头离开，细嫩的腿在林间穿行，纯白的皮肤已经有很多红色的细微伤口，格外明显。他微微收紧手指，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去哪?”

第11章 第 11 章

她回头望着他，“找些草药…你的伤口会感染的。”

他的神情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没再看他，低头继续仔细寻找。

“你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低沉悦耳的男音在背后响起，似乎隐藏了某种复杂情绪，“你是笨蛋么?”

何菻没理他，自顾自摘草，起身时却被绊住，轻呼一声跌倒在地。

她的膝盖摔流血了，白嫩的肌肤已经红印一片。本身性子就柔弱，此时她的眼角已经有些泛红。但她尽力忽视腿部的疼痛，慢慢站起身 ，手里紧紧攥着一叠草，有些不稳地朝他一步步走来。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会有如此扭曲的存在。

明明只是个弱小的生命。

世界仿佛在晃荡，所有一切都在摇摇晃晃，歪曲变形。他感觉头脑阵痛，灵魂撕裂，但所有一切都是暂时的，甚至仅有短短一瞬之间。

她走近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心脏竟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或者这所有都只是他荒谬的想象。她应该早就走了，而他应该一点都不在乎。

而矛盾就在于此。他太过于沉浸，失去了自我，脱离了世界。所以，他会否认所有的情感的可能。

“疼吗？”她一边处理一边问。

他这才清醒过来，微微侧头，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的脸。沉默了一会儿，他微笑道，“恩，很疼呢。”

何菻有点担心，可是没有办法，这荒郊野外只能用这种方式暂时治疗。

“周会长，要不先回市区医院吧?你知道怎么走么…这个林子看上去好大。”

他看上去没有在意，仿佛去不去医院都无所谓的样子。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忽然皱了下眉，有些冷淡道，“你为什么这样呢。”说毕，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深黑而透明的眼睛仿佛固定在她脸上。

“因为…你救了我。”

“如果没有我 ，你不会遇害呢。”

“话是这样，可是…我不能忍受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不论是什么生命。更何况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什么奇特的价值观?”

“我们只是不一样。”

“小可爱，我与你恰好相反呢。有时候我很奇怪…”他顿住，又接着道，“为什么我们能共存呢?”

“…为什么不能? ”

“……”

“这么看来，我比你心胸要宽广。”你大概只能容纳自己，而我能容纳一切。听起来很可笑，但事实上这却是她一直以来的特点。之前的杨超白事件便是如此——不过这样比较…似乎也不太合适。

“也许吧。”他的神情不知为何温和下来，吐出的话却不怀好意，“难道你不是包庇罪么…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