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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一个死太监(13)

陈慧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收个信而已,要什么胆子?这里又没有什么病毒武器细菌炸弹什么的,她还能怕什么?

“不知……”

陈慧刚要说话,却听李有得对趴在地上的人一声叱道:“徐婆子,你说说,怎么回事。”

陈慧扭头看向依然趴在地上的徐婆子,忽然明白过来,今日她看到的那个女人背影,就是她。可徐婆子明明每日来送饭,直接在送饭时交给她,不就挺方便也挺安全的么?何必大费周章?……大概是徐婆子看她不顺眼,不想让她知道送信的人是她?

“是、是,老爷!”徐婆子慌忙回道,“是今日陈家人说想女儿了,让老奴帮着送一封家书,老奴想着人伦之情乃是常情,便也没有拒绝,偷偷将信塞进了梅院门底下……老爷,老奴真是鬼迷了心窍啊!求老爷饶过老奴这一回,老奴再也不敢了!”

李有得冷笑了一声:“哦,说得倒真是轻巧。你究竟收了多少银子?到了如今还敢说谎骗我?”

徐婆子慌忙摇头,却咬紧了牙关道:“老爷,老爷明鉴啊!老奴真没有欺瞒老爷啊,老奴不敢啊!”

李有得哂笑,外头突然走进来几个小厮,其中一人匆忙过来在他耳旁说了两句,他眉头一动,一脚将人踹翻,怒斥道:“没用的东西!”

被他踹翻的小厮刚稳住身形便端端正正地跪好,不敢有半点不敬。

李有得压了压心底的郁闷,抬头向陈慧看去,见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便觉得心底的火压不住了。

他对阿大道:“这徐婆子,你看该如何处理啊?”

阿大道:“徐婆子吃里扒外,不是个东西,就该打个二十棍,丢出府去!”

李有得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点点头道:“就这么做吧。”

阿大点头,立即招呼人拖了张长凳过来,又点了两个强壮的小厮,让二人各自拿着根手臂粗的木棍,准备施刑。

徐婆子早在李有得说“就这么做吧”时就惊恐地喊了出来,却被人堵住了嘴,只能呜呜惨叫。

那边还没有开打,陈慧就有些怔楞,之前听小笤说什么乱棍打死,她还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从未想过真实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自己跟前。那么粗的棍子,就算只打几棍子也受不了啊,更别说是整整二十棍了!

就在此时,李有得忽然问道:“慧娘,你可真会藏东西啊。那信,你藏到哪儿去了?”

陈慧没敢看徐婆子那边,耳中却听到了木棍啪的一声打在肉体上的那种沉闷声音,她一个激灵,嘴里便漏出了答案:“……烧了。”

“烧了?”李有得眼睛一瞪,随即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阴森下去,“里头究竟写了什么,你要烧了它?”

陈慧还来不及回答,徐婆子那边又是第二棍落了下来,只听得徐婆子一声闷哼之后,忽然呜呜叫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阿大看了李有得一眼,示意两个小厮暂停,拿下堵着徐婆子嘴的破布。

徐婆子一能说话就像是怕棍子再落在她身上似的急切又大声道:“老爷,老奴、老奴晓得信里写了什么!老奴在送信前偷看过了!”

她说完就闭了嘴,祈求地看着李有得。

李有得盯着徐婆子,笑了笑:“我许你少受十棍。”

也就是说,除去之前的两棍,她得再受八棍。

徐婆子的脸色本就在两棍子之后泛了白,如今听了李有得的话,更是如同白纸一般,她抖索了两下,张了张嘴像是想跟李有得谈条件,但最终眼底闪过一丝惧怕,息了那念头,颤抖着声音道:“回老爷!那信是陈姑娘她情郎给她的!信里满是不堪入目的话,老奴未敢多看,也实在记不住……”

她是在挨了一棍子,听到陈慧娘说“烧了”才灵光一闪想出这个主意的,信烧了便没了证据,而信又是过了她的手,她说的话,必定会让李公公相信并恼火——即便是个阉人,也没道理会容忍后院的女人红杏出墙啊!不如说,是个阉人才更不能容忍这一点。即便那女人是他不喜的,他也不可能忍。

李有得才刚变了脸色,就听陈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有得蓦地转头看她,只见她勾着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满不在乎地对那徐婆子道:“徐婆婆,你觉得我说信烧了便是真烧了?便打算编排些不实之言来陷害我?信我拿到时特意看了看,封口齐整,并未被人拆看过。你有天眼不成,还能隔着信封看到里头信的内容?那你倒是说说,我那并不存在的情郎姓甚名谁?你说记不住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总能记得住是谁吧?说个名字给公公听,得了这功劳,说不定不但能免了你剩下的八棍,还能赏你些银子呢!”

陈慧这么说,当然是在诈徐婆子,虽说她觉得徐婆子的诬陷很没有说服力,但谁叫她偏偏弄巧成拙把信烧了呢?没有足够强的证据,这死太监明显会更加相信徐婆子而不是她吧?原身得罪这死太监导致她被困梅院吃不到肉已经很可怜了,万一让这死太监联想到原身自尽就是因为那情郎,说不定她今后连饭都没得吃了!

“这、这个……老奴、老奴实在是记不住……”徐婆子头上渗下汗珠,眼珠子因为紧张而剧烈颤动着,嘴里干巴巴地吐出了一句并不连贯的话。

李有得将信将疑地看着陈慧:“你还留着信?”

陈慧自然地笑道:“当然,那信就是我爹给我的,信里说了些家里的事,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慧娘又何必烧了它呢?也幸好慧娘还留着那封信,如今徐婆婆才诬陷不到慧娘头上。”

“信在哪儿?”李有得追问道。

陈慧道:“就在梅院东南角的泥土下。”

李有得侧头看了眼之前被他骂没用的东西后就一直跪在那儿的小厮,后者急忙道:“小的这便去拿来!”

他说着便匆匆跑了出去。

陈慧面上一片淡定,心里倒有些着急了,一会儿若找不到信,惨的就是她了。就看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能不能把徐婆子逼崩溃了。

她微微朝向徐婆子,嘴角噙着略带讽刺的笑容,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额头汗水纷纷掉落,紧张得不行的徐婆子。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陈慧转头对李有得道:“公公,这徐婆子真是太可恶了,居然拿这种事坏慧娘名声。如今慧娘可是公公的人,她坏了慧娘的名声,可不就是坏了公公的名声吗?依慧娘来看,就该赏她五十棍,打死了事!”

陈慧这充满了娇嗔和哀怨的话一出,成为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怕李有得真听了陈慧的话加重刑罚的徐婆子撕心裂肺似的大喊道:“求老爷饶了老奴一命啊!老奴、老奴错了,老奴什么都没看到,都是为了少挨几棍子瞎说一气的,求求老爷大发慈悲饶了老奴这回吧!”

陈慧暗暗吐出一口气,成了。

第13章 惧意

李有得先前听陈慧毫无预兆地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便微微愣神,略有些惊诧于她的口才和思维的缜密,想着她前几次那一副疯疯癫癫谁看了都想揍一顿的模样,忽然了悟那之前不过是她的一种伪装,再想想那个笑得一脸谄媚奸诈相的陈平志,他撇撇嘴,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再看了会儿,他有些惊疑不定,暗想没想到这商户之女也如此恶毒,说起杀人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

这一刻李有得的情绪有些复杂,一是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陈慧娘确实比他想得还聪明些,另一种情绪,大约是松了口气吧。即便是他看不上眼的,若他院中的女人真跟别人勾勾搭搭,那还真让他为难,杀了似乎不太好,但留着看着也心烦,怕只能让她自我了断了。

所有的情绪翻滚交织之后,最先涌上来的,倒是对徐婆子的恼怒:“好啊,竟骗到我头上来了!阿大,堵住她的嘴,我不想再听她说一个字。”

“老爷,老爷——”

徐婆子的呼救求饶声被阿大堵住,她呜呜叫了两声,却被阿大狠狠打了两拳后,她肿了一只眼睛不再吭声了,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陈慧松了口气,她的出轨嫌疑,总算是撇清了——

“公公!”之前被李有得踢了一脚去挖信的小厮匆匆跑了回来,两手都是泥,跪地颤声道,“公公,小的、小的无能,没有找到信……”

正打算继续让阿大行刑,甚至还打算听取陈慧意见真打上五十棍的李有得微微一怔,随即眼睛一瞪,抬脚就要踢。

“公公!”这回叫他的人,正是陈慧。

见李有得看过来,陈慧略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公公您别怪他,即便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信的。”

李有得双眼眯了起来,声音甜腻又阴森:“你什么意思?”

“信真的已经被我烧了……”陈慧老实认错,“之前为了诈徐婆婆,慧娘才会那么说的,信其实早烧了。”

一时间,徐婆子那一双小眼睛蓦地看了过来,眼里满是怨毒的光芒。

“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嗯?”回想起之前陈慧的话,李有得沉了面色,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瞪着她,“那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之前徐婆子已经承认她并没有看过信,可这不能说明那信不是陈慧娘情郎写来的。若真是家书,她何必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