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沉吟(64)

“公司的叔叔来我们家，说核心资料是孟朝晖泄露给竞争对手的，竞争对手给他卡里打了一大笔钱，但是怎么可以是孟朝晖？怎么可以是他？爸爸对他那么好，不在乎他没有经验，工作上的事情手把手地教他，爸爸那么信任他，公司的机密都不对他隐瞒，还专门去北京给他妹妹请最好的心脏内科医生，他就是这样对爸爸的，他就是这样对……”

楚曈静静地听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一晚，晏元夕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楚曈也知道这些年来她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她在如深渊般的恐惧中过了这么些年。

晏元夕在家休息了三天，楚曈在家陪了她三天，这三天她几乎一言不发，楚曈叫她吃饭，她会吃，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第四天，她对楚曈说的第一句话，是说她要去工作，她是笑着说的，但有些牵强。

她的声音还是很哑，说这句话的时候喉间有血腥味涌上来。

楚曈说好，然后陪着她去公司。

助理看到晏元夕的那一刻脸都白了，赶忙走上去，“姐，这是……”

“今天的日程和我说一下。”

助理看着她那憔悴不堪的脸，只是说要去和大蒋总核对一下。

楚曈陪她到休息室，拉着她的手，“你先在这坐一会儿好不好？我马上回来。”

晏元夕点了点头。

楚曈找到助理，让她把一些工作强度和难度比较低的工作安排出来，然后要到了蒋若颖的联系方式，和她商量了一下这件事。

“我是说这么个情况就在家歇着，公司不差她这一天两天的。”

“蒋总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有适当的工作对她来说反而好一点。”

楚曈一整天都陪着她，那天晚上楚曈深夜两点还在书房工作，晏元夕给他做了一点夜宵，热了一杯牛奶，第二天她打了电话给沈容桢，约着见了一面。

“今年过年我不回家了，我们去散散心吧。”，晏元夕回到家的第一句就是这个，楚曈没有问原因，只说了一声“好”。

连着春假，楚曈把年假也休了，又请了个长假，他去找齐扬签字的时候，齐扬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批了，“不着急，先把事情解决。”

他在公司的停车场遇到了正在等他的孟朝晖，孟朝晖走了上来，说无论如何希望见晏元夕一面，楚曈没答应也没拒绝，回家和晏元夕说了这件事，晏元夕没什么反应。

他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说元夕今年就不回来过年了，他们这边有点事，奶奶只是叹了口气，说晏妈妈那边她来处理，让他们好好的。

楚曈定了机票和酒店，带晏元夕去热带地区散心。

他们出发的那天，孟朝晖在机场等晏元夕，他一手抓着胸前的十字架项链，一边和晏元夕道歉，“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妹妹去死。”

“那我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我爸去死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爸为了你妹妹的手术都做了什么吗？他四处找人找关系，经人介绍找到了国内最顶尖的心脏科医生，但人家的时间排不过来，他特地飞去北京请，好不容易说定了日子，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这件事，就被你背后一刀，呵，多讽刺啊！他和你说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以为这是他的借口和托词？他把你当亲人一样啊，把你的妹妹当做自己的家人一样上心，这样就换来了你的背叛是吗？当年的知遇之恩，是你自己说的要和我爸一起大展宏图，实现那些雄心壮志的，你都忘了！”

“孟朝晖，我永远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要你背负着愧疚过一辈子！”

热带地区的风景很好，景色秀丽，碧海蓝天，楚曈每天拉着晏元夕出去走走，还带着她玩各种项目，去酒吧听流浪歌手弹唱或深情或欢快的曲目，坐在海边看日落日出，或者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待着晒太阳，看飞鸟盘旋，来来去去。

过年那一天楚曈买了好多烟花，一个一个地放给她看。

在热带度假的这些日子，晏元夕的状态好了不少，身上的颓唐和消沉慢慢散去，人也逐渐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好像孟朝晖的出现对她来说就像一场梦，醒来之后也不再是不可提及的禁忌。

他们回来的时候年味还没散去，大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他们一起在家又过了一个迟到的年。

楚曈回公司的时候孟朝晖已经坐上了CFO的位置，他们的交集不少，但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两个人就像陌生人。因为晏元夕和《第一花》的合作关系，与远山集团接触的机会还是不少，但又必须要见面的场合孟朝晖都不会主动上前，晏元夕去接楚曈下班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孟朝晖，但她从来不会多看他一眼，他们之间宛若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