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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38)

作者: 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甫润!”萧琢怔怔地看着他垂下了握着的手,桌上的油灯发出极轻极轻的哔啵声响,窗外似乎下起雨来。

紫菀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萧琢沉默地依靠着床柱,偏头听着雨滴从屋檐落下的滴答声。在这短短的一瞬里,他似乎想起了许多事。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常甫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的雨夜。常甫润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人给他围着厚厚的狐裘,那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他小小的脸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南梁冬日多雨,难得有晴日,两人熟络以后冬日里常甫润时常入宫,屋里暖融融的烧着炭火,他们一人一床被子躺在床上,只点一盏摇晃的烛灯,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夜雨,谈一些现在觉得可笑的东西,有关于未来,有关于长大。

就像今天外边下个不停的夜雨一样,命运有些时候像个轮回,也许有些结束,也是新生。

紫菀推门进来的时候,目光落在床边。萧琢闭着眼,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般疲惫不堪,他缓了一会儿,才对紫菀说道:“晚些将甫润送到城外安葬了吧。”

晚间萧琢将此事告诉了德清,二人偷偷摸摸地叫了辆马车,将常甫润送出了城,问了附近的农家在山阴处寻了个地儿,又叫了几个农户帮忙安葬,萧琢付完了银子,垂首看着那光秃秃的墓碑。说是墓碑,不过是块木牌子,上面简陋的刻了几个字罢了。

今日乌云遮月,漫天都是一望无际的浓重的夜色,连星子也隐匿不见了。萧琢擎着伞,在那木牌前伫立了半晌,收拾好了碎裂成一块一块的心,轻叹了口气,同德清回了府。

“侯爷,今日常公子的事……”二人在外头淋了点雨,紫菀在厨房煮了些姜汤端了过来。德清捧着碗,抬头看着萧琢,“侯爷是怎么打算的?”

萧琢小口地啜着姜汤,闻言仍是沉默着,过了许久,方哑声道,“我如今……能有什么打算?”他顿了顿,“明日我去见殿下,殿下他……与柳氏不对付,也许……也许……”

他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紫菀给他递来帕子,他擦了擦嘴,偏过头望着窗外,“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晚上,萧琢又做梦了。梦里他是只自由自在的乳燕,穿梭在南梁春日的絮絮晴柳中,风是细的,为他免去风雨,也为他编织一个酣甜的巢。

他本就不是翱翔于九霄的雄鹰,他合该生于那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燕,衔一枝二月的花。可这可恨的命运打翻了他的温巢,折断了他的羽翼,把他囚在这冷冰冰的牢笼,偏要他撞得头破血流。

屋外雨下的更大了。

“侯爷,侯爷!”萧琢刚下马车,便碰见了太子府上的几个侍从,那人瞧见了萧琢,忙不迭地跑过来道:“昨日侯爷怎地没去府上?太子殿下怪罪奴才办事不力,侯爷若是无事,劳烦现在与奴才走一趟吧。”

“现在?”萧琢愣了一瞬,他似是有些犹豫,试探着问道,“如今有些晚了,会不会打扰殿下休息?”

“不打扰不打扰。”那人摇摇头,“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了若是遇上侯爷便邀侯爷去府上呢。”

眼看着再拒绝便是不敬了,萧琢到底是答应了,连府都没进,让德清回去休息,自己一人上了太子府抬来的轿子:“那便有劳了。”

那几个轿夫走路十分稳当,轿子两边俱是挂着厚厚的挡风帘子,上面印着素色的花纹。萧琢裹着裘衣靠在软垫上,琢磨着一会儿见了贺暄,该怎么同他开口说南梁之事。

他在轿中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就感觉轿子一停,侍从掀了帘子来叫他道:“侯爷,太子府到了。”

萧琢点点头,下了轿。冷不丁从轿子里出来,被这外面呼啸的寒风一冻,他有些耐不住地哆嗦了一下,两边侍从瞧见了,便忙着引了他进去书房。

贺暄正靠着椅背歇息,手里捧了一杯茶,见他进来了,便挥了挥手让那几个侍从退下了,支着下巴,神色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他:“昨日不是说要过来?怎么耽误了?”

萧琢本想与他说这事,见他问了,便顺着答道:“被事情绊住了,未来得及。”

“哦?”贺暄挑了挑眉,书房里此时只剩他两人,贺暄亲自给他倒了杯茶,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说看。”

“谢殿下。”萧琢接过杯子,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早间我遇上了南梁一位故人,他……他已经病重了,从南边逃过来不知受了多少苦。”

萧琢顿了顿,偷偷瞟了一眼贺暄,见他神色不变,方继续说道:“他临死前,与我说如今南梁镇守使纵容晋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我想求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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