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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23)

作者: 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青杏又继续磕头,颤声道:“奴婢不该擅作主张,媚上……媚上……”

对于一个小丫鬟,媚上作乱这种文绉绉的御史才会用的词大概是接触的少,要他们说,估计是掐着腰互相对骂“狐狸精”罢了,如今让她惶惶然准确地进行自我剖析,她更是磕磕绊绊地说不出来,便有些焦急地以做代说,磕的头都渗出血来。

萧琢皱了皱眉头,挥挥手让她停下了。他也深知打个大棒再给个甜枣的道理,见火候差不多了,他便叹了口气,软下声音来:“最近家里可是有什么难处?”

青杏一愣,这揭伤疤之事素来是有玄机可循,若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那羞惭便压倒了委屈,自是惹人不喜;若是如今日这般,紫菀也退下了,只萧琢一人,这问话便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了。

青杏本是抱着浸猪笼的心思,猛地听见这一句话,心里的委屈便决堤似的涌了出来,她瞬间便泪盈于睫,拿袖子揩了揩眼泪,吸了吸鼻子道。

“奴婢……奴婢的阿娘前些日子染了病,那天杀的大夫要价忒高,奴婢的阿姊刚出嫁,家里只得奴婢一人,哪里去筹措得银子?眼见着阿娘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想着……”

说到此处,青杏一时有些羞愧,梗了一阵,才继续说道:“想着若是做了侯爷的人,侯爷自是会多些看顾……这才犯下大错,请侯爷责罚。”

也是可怜人。萧琢叹了口气,“我这儿还有些银两,你拿着去给你阿娘治病。至于责罚之事,你先去外头洒扫一月,日后我再处理。”

贴身丫头做了洒扫丫鬟,自是贬了不少,不过比起青杏原先想的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于是她欢欢喜喜地抹了眼泪磕了头,连声说这些感谢的话,让萧琢撵了外头去了。

待青杏走了,殿里只萧琢一人。他细想了想,只觉此事也是给他一个警醒。他这寝殿委实太不严实了,随便一个侍候的丫鬟便可换了熏香,摸进他房里,甚至躺进床上还无人与他禀报。今日不过只是个丫鬟想攀个承恩之情倒也罢了,若是换成个居心叵测的刺客,潜进他房里换上迷香,要取他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虽说这段日子由着太子殿下颇为看顾着,侯府上下的丫鬟小厮对他的态度已是恭敬了不少,只是也不过是做些表面工夫罢了,他这个名义上的侯爷在人家眼里恐怕也不过是个短命侯爷,随时都可能被皇帝拉出去砍头的,便也没人真的上心,偌大一个侯府就像是个纸糊的老虎,被风一吹雨一淋便软趴趴的倒了,半点指望不上的。

只是如今他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将士,如何在这诡谲的沙场上保得性命呢?萧琢想了许久也无法,紫菀也已进来喊他用午膳,他只得将此事放在一边,抚了抚衣服去了饭厅。

“殿下,请喝茶。”贺暄淡淡瞥了一眼身边低着头倒茶的清霜,略带戏谑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尖微微摩挲着,声色喑哑:“都说清霜公子才色冠绝南馆,今日一见,所言确是……”

贺暄懒懒地收回手,勾了勾唇:“属实。当真是,妙色同鸳羽,姝貌比朝霞啊。”

清霜握着杯的手微紧,他垂眼将茶杯放了下来,说道:“殿下谬赞了,清霜愧不敢当。”

“唉……清霜公子名如其人,当真是冰雪一般剔透的人物,怎地是谬赞。”许昱行大剌剌地坐在贺暄对面,眼中颇为赞赏地说:“往日我都是陪你来这南馆坐坐,对那些涂脂抹粉,矫揉造作的男子是半分兴趣都没有的。不过清霜公子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贺暄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掀起眼皮斜睨了许昱行一眼,启唇道:“哦?许大人怎么眼前一亮了?”

“我见清霜公子自进来时便一直挺着背,你的手……”许昱行没搭理贺暄,自顾自看着眼前气质清冷如冰霜的男子,他垂着手侍立在一旁,便像是这灯红酒绿的南馆里突兀的那一抹白色幽魂,与这周围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你的手上有老茧,你别和我说,这是你练琴练的。”

许昱行的眸色凌厉了起来,贺暄仍是懒怠地靠着椅背,手里捻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转着圈,似乎这突然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同他没有半点联系,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清霜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他垂眸淡淡道:“清霜是罪臣之子,从前确实练过武。”说完,他像是自嘲一般笑了一下,“如今当个小倌,竟是连习过武都不成了么?”

许昱行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倏尔笑了起来,“不过是同你玩笑罢了,清霜公子不必当真。”

“你别理他,他这种粗人,不懂怜香惜玉的。”贺暄嘴角噙着一抹笑,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清霜面前,“来,给美人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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