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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157)

作者: 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屋里却是暖融融的,银丝炭烧的正旺,四壁都点着油灯,映着穿梭其中的人面如桃花般嫣红。正中的梨花木圆桌上铺着镶着金边的桌布,四面窗都挡着厚厚的绒布帘,似是将清孤与冷寂全都挡在了外边,自成一方世界。

萧琢脱下外头厚厚的狐裘,朝贺暄走了过去,“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嗯,都是你爱吃的,尝尝这个。”贺暄给他舀了一勺金黄色的豆腐羹,盛在碗里递给他,“炖了许久的鸡汤豆腐,很香。”

“今晚多吃些,明日起得吃半旬清淡的。”

“啊?”萧琢手上一顿,迷茫地抬起头,“以身作则么?”

贺暄伸手,指腹抹去萧琢嘴角的一滴汤,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道,“马上过年了,连着吃这么久大鱼大肉,到时得闹肚子。”

“过年?”萧琢愣了一瞬,他心里算了算日子,当真是再过几日便过年了。

“嗯,今年我们一起在清陵过年。”

萧琢垂头沉默地搅着碗里的豆腐,看着他们碎成一瓣一瓣的,糊成一团莹白的雪。

屋里的炭火烧的太旺了,他觉得额头乃至全身都好烫,像是突然间发起了热,以至于萧琢有些恍惚地想,他是在做梦么?自从当日仓皇辞庙,他从未妄想过有一日能如此安乐地……这一瞬间他眼眶又泛起一阵酸涩,萧琢只得狼狈地用袖子遮掩着揉了揉,在眼尾留下昳丽的一抹薄红。

晚上萧琢沐浴完,湿淋淋的头发用毛巾裹着,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便趴在榻上翻书。几绺湿发垂在颈侧,水渍一路顺着脖颈淌进里衣,留下暧昧而隐约的痕迹。他眉间还盘桓着沐浴过后萦绕的水汽,熏得他眸子雾蒙蒙的,像是盛着舀不完的水。两颊氤氲着绯色,嘴唇因着刚在水中泡完有些起皮,萧琢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贺暄推门进来时眼前就是这副美人懒卧图,他脚步一顿,目光停在萧琢还在滴水的头发上,不悦地蹙起眉教训道,“怎么又不绞干?到时风寒头疼的时候我可不管。”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却已是拿起挂在架上的毛巾,下手的时候因着不满有些重了,惹得萧琢委屈地小声嘟哝,“弄疼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贺暄在他腰窝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手上放轻了动作,嘴上依旧不饶人,“疼些才知道教训,下回可记得了?”

萧琢腰处最是敏感,被贺暄这般熟稔地揉搓着,只觉浑身一阵酥麻,脚尖都忍不住颤了颤,到嘴边的声音软成晚上吃的豆腐一般,糯糯的腻人,“知道了知道了,再也不敢了,好殿下饶了我这回。”

贺暄轻哼,眉间已是舒展开,隐隐带着笑意。他垂眸扫了一眼萧琢手里的小册,问道,“怎么还在看这个?”

萧琢将书合上,一骨碌翻身坐起,明明是泅红含露的芙蓉面,此时偏生学那些吊书袋子的老学究做出一副严肃深沉的模样,贺暄瞧着有趣,挑眉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殿下,我这些日子拟了十条兴梁策,删改了好多次,还算看得过去,若是有错漏之处,我们可一同商榷。”

说着,萧琢披着头发下榻,从书桌上抽出镇纸压着的折子,递给他时眼睛亮亮的,“殿下看看。”

“嗯。”贺暄接过来,萧琢的字是极清秀的簪花小楷,在弯折处却又显出凌厉的笔锋,刚柔相济,隐有锋芒。上头清晰地列了十条,贺暄通读了一遍,论述简明扼要,针砭时弊,颇有见地。

除了灭蝗外,主要的几条还有兴佛教、崇儒师、减免税赋徭役、安抚留用南梁官员、赦免匪盗等,贺暄在兴佛崇儒上指了指,说道,“其他的孤已经拟了折子,本就打算呈给父皇,只这两个倒是未想到,萧卿可否为孤解惑?”

眼前的萧卿此时脸更红了,艳色冠绝于满庭灼锦,他略一思索,解释道:“南梁本就以佛为国教,殿下应当也知道嘉懿帝最后便是出家为僧,南朝四百八十寺,亦不见得纯属夸张之词。然自晋国灭梁后,毁寺驱僧,强迫百姓不得信教,僧人尽数还俗娶妻。虽说僧人繁冗不利于田赋农桑,只是如此一来未免矫枉过正,难得民心。”

“我晋国少有信教,此事确实做的欠妥。当时父皇光想着寺庙僧人过多以致田地撂荒,且僧人免于赋税徭役,是以……”贺暄沉吟一瞬,颔首道,“孤知道了,明日在折子中会加上此条。”

“至于崇儒师,唔,说句不中听的,天下文宗始于南梁,文脉传承已久,而晋国以武立国,于文道则有所欠缺,亦是世人皆知。”

贺暄云淡风轻地点头,对此番有损晋国文风之辞显然并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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