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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139)

作者: 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他醒来的时候,窗外昏沉一片,清霜披着外衣靠着窗沿,见他醒了,转身道:“外头下雪子了。”

萧琢一怔,他从窗户往外望去,果然一地零星的细盐,将雨后泥泞的地面覆盖的像是缀着珍珠的绒毯。

这两日天总是阴沉沉的,不过午后光景,屋内已然昏暗的像是傍晚,清霜将桌上的油灯点着了,灯座雕成一个莲花台的样式,瓣瓣莲花依次展开,为影绰的烛火添了些禅意。

萧琢的头还有些晕乎乎的,他抱着被子坐在小榻上醒神,旁边睡着的付湛川被清霜走动的声音惊醒,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屋子里就他们三人,柳文勋身为武将,平日里没有午睡的习惯,在他们睡着后就出门了,萧琢也不好问去了哪里。清霜坐在案前拿出书卷来翻看,书页翻动的时候发出的轻响尤为醉人,带着些墨香而富有韵律,萧琢右手支着脑袋,出神地听着。

付湛川却是一刻也停不得的,他穿好大衣便要出门去逛逛,从门口处寻得一把伞,撑了便往外走。

门带着外边的冷风一吹,将门口摆着的熏香味道弥散了进来,顿时淡淡的檀香气萦绕着那千叶金莲台,颇有种安禅制毒龙之意。

清霜翻书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瞥了一眼萧琢,开口道:“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萧琢手拿着银剪,正坐在案几边上剪灯芯,听得清霜的话,他手上猛地一抖,将那灯芯整个剪去了,唯一的光源一灭,室内陷入更沉寂的昏暗,只有外边天光从层层叠叠的云絮漏下,透过花棂窗,映在清霜的侧脸上。

萧琢手忙脚乱地放下剪子,借着光线的遮掩,他假作不经意地拢了拢袖子,说道:“不知怎得火突然灭了,还有灯盏么?”

“我去拿。”

清霜推开门走了,萧琢双手藏在袖子里拧着,心扑通扑通的响声几乎要将他淹没,脑子里都是嗡嗡的一片,过了好半晌,萧琢才略微缓过神来,他掐了掐手心,几乎在右手上攥出通红的血痕,这个时候,好像真切的疼痛才能让他冷静。

等清霜端了烛台回来,萧琢已是神色如常地坐在案前,拿着剪子修剪低矮木盆里的花枝。

“情况如何?”

清霜略沉吟了一会,回道:“人还活着,情况也算安好。”

萧琢唔了一声,心里重重地喘了口气,“那便好,她……人在哪儿?”

“在丰州。”

“丰州……”丰州是清陵旁边的大城,如今也是鏖战的主要地点,萧琢在这一瞬里经历了大起大落,眼前一直晕乎乎地旋着,下意识地道:“殿下此次,去的就是丰州。”

清霜继续翻着书页,“丰州一处寺庙,目前查到的就是这么多了,只是如今南梁大乱,不知……”

萧琢抿了抿唇,他正待开口,付湛川带着他的帽子携着一股冷风大咧咧地推门进来,打断了萧琢的话:“外头太冷了,我跟柳文勋比划了两下,实在受不住,回来避避风。”

“难道不是你打不过?”清霜眼都不抬一下,幸灾乐祸地勾唇刺他。

付湛川愤愤地张了张口,看样子是想替自己辩驳一二,只是想来想去到底是实力落人一筹,只得瘪了气,垂头耷脑地走到萧琢身边坐下,找补道:“我不同他比,他的臂力,整个上安京也没几个人比得上的。”

柳文勋正巧在这时也挑了帘子进来,闻言挑眉道:“哟,真是难得,湛川兄背地里竟还如此抬举我呢。”这话让付湛川更是哑口无言,自个儿嘟哝了两句,便不做声了,吃软怕硬地抬起手肘戳旁边埋头闷笑的萧琢。

晚上清霜拿出庄子自酿的米酒,较之中午的更为甘甜醇厚,合萧琢的口味,是以不免贪杯了些。不过萧琢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也只喝个微醺,他酒意有些上头,脸颊一路烧红到眼尾,手撑着头听其他三人闲聊。

午后的雪子到了晚上化成了细雪,缠绵地在天地之间织了一张柔软的网,将尘世的美梦都一网打尽。四人在桌边围坐,一旁的炉子里煨着汤,咕噜咕噜地响着。

清霜今晚的心情很好,他亦有了些醉意,眉梢染了些潮红,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和着酒气一直蔓延进眼底,淌成一条蜿蜒的河:“今日此景,倒真应了香山居士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之意境了。”

付湛川点点头,他喝完酒话倒是少了些,说道:“确实难得……”

后头他说了什么,萧琢恍惚地听不清了。他陶然地醉卧在桌上,耳边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哄他入眠的琴曲。在这样一个安闲自得的冬夜,窗外寒风呼啸,瑟瑟落着细雪,屋内一灯长明,炉火曛暖,得二三好友,围炉夜话,在萧琢这样短暂的人生里,当真算得最适意的几个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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