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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107)

作者: 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这回贺蘅在西京预计待一个月的时间,贺暄除了查灾民的案子以外,其余时间就陪着萧琢泡在马场里,等到他们要回上安京的前夕,萧琢已然从完全不会骑马的门外汉,变成了如今也是可以骑着阿兰在平坦的草原上奔驰的追风少年了。

临走之前,贺暄带着萧琢最后一次去马场上,这回萧琢主动提出让贺暄带他一起去草原。

“你不怕了?”贺暄有些意外地挑眉,他的坐骑是一匹高大的西域进贡的纯血马,上头的鞍辔上都镶着祖母绿的宝石,随着奔驰起来的骏马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与此同时萧琢的阿兰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萧琢怜爱地摸了摸阿兰的鬃毛,点头道:“嗯,难得来一回西北,总是要去真正的草原看看嘛。”

“好。”贺暄笑了笑,转头对一边的侍从道,“去取孤的弓来。”

萧琢一身劲装,腰后也装模作样地背了弓箭,他右手牵着缰绳,小腿夹紧马腹,跟着贺暄一前一后地进了旁边的离原。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广阔的草原,今日晚霞烧的格外的火热,似是祝融随手撇下的神火,顷刻间便将天际烧穿了,烧漏了,飞溅出来的火星落在人间的一处处山头上,连成一片的火红。

萧琢深吸一口气,他坐下的阿兰一进草原便撒了欢似的狂奔起来,迎头撞上来的草原上的风都带着自由的气息,裹着夏末草木的香气,引得人几欲沉醉。

举目而望,天际时而掠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又或许是鹰,急速地振翅后在云端留下稍纵即逝的弧线。前头贺暄的马慢慢停了下来,他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只箭,张弓搭弦,对准了此时在天上盘旋的鸟雀。

从萧琢第一眼见到贺暄的时候,他就隐隐探到眼前的人掩藏在冷寂与阴鸷之下的野性。他也许不该属于冷冰冰的宝石镶嵌的富丽堂皇的高楼殿宇,他该属于更宽广的地方,就像草原上自由的风,随心所欲地在山川之间穿梭。

箭在弦上之际,贺暄却放下了手。萧琢轻喝了一声,驱马追了上去。

“怎么了?”

贺暄注视着那只鸟,它似乎还没有发觉方才自己堪堪逃过一劫,仍是欢快地扑腾着自己的小翅膀,发出啾啾的鸟鸣。

“没什么。”贺暄摇头,“有些时候看着这些小鸟,突然就想通很多。你看,就连这么脆弱的鸟雀尚且享受生命……”

说到这里,贺暄似乎觉得方才说的话有些矫情,他微微哂笑了一下,自嘲道:“没什么,就当我突然做了回圣人吧,我们继续往前。”

萧琢垂下眼,也不知是有没有将他刚才的话听进去,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好。”

座下的阿兰越跑越快,像是要把风都落在后面。再往前去就是突厥人的圣山安扬古山了,策马扬鞭时,透过瑰丽的云层,能隐隐瞧见隐没在天际的一角冰峰,像是天神横插在天地的一把无刃之剑。

草原总有让人不愿离开的神奇魔力,永远不停歇的风,熊熊燃烧的火红落日,盘旋在空中的鹰,还有远处屹立的雪峰。

那天萧琢和贺暄将马牵回马厩的时候,于叔出来送他们。

“殿下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离原么?”

贺暄十分坦率地摇头。于叔笑了笑,说道:“从前这草原没有名字,用本地的土话叫它阿琪达,意思就是草原。五年前的夏天大旱,草原失火,这一片都烧了个精光。”

于叔叹了口气,“当时附近还有很多人家,幸得性命无忧,只是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也都在这一场火里烧完了。只不过我们草原上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韧劲大,你看这五年过来,大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人呐,就要活得像草原上的草,有句诗怎么说来着?”

萧琢接话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对。”于叔拍了拍大腿,笑道:“我是个粗人,不懂怎么说。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当年这儿的县令是个文化人,听说了这事,便给这草原取了离原这名字,当时他就是说了这句诗。”

直到很多年以后,萧琢想起西京,印象最深的还是骑着阿兰奔驰过的草原,还有于叔说的这句话。

人呐,就要活得像草原上的草,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草原上亘古不灭的自由的风和生生不息的燃不尽的草,它们都代表了同样的东西。

是新生,也是希望。

“查的都差不多了。”许昱行嘴里衔着一块肥的流油的烤鸭片,他一只手捏着薄面饼,另一只手用筷子饿虎扑食似的将黄瓜丝、大葱沾着酱摞在饼上,含混地说:“其实就是因为四殿下推广白耳,造成桐州大旱。本也不是大事,只是他眼看祭典将近便瞒而不报,不过依我看陛下最后八成就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还有柳后从中斡旋,他吃不了什么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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