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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66)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绑匪向庄理的父亲——一个小工厂老板索要十万块。千禧年物价飞涨,十万块对一个工薪家庭来说是有些多,但也没有多到骇人听闻。

庄理在集装箱里等了一周,也没等到父亲拿来十万块。

最后是因为天气炎热,集装箱失火,庄理才被附近废车场的管理员和赶来的消防员救下来的。

其实身上不止后腰那道疤,只是那处伤得深,她长高了、长大了也没有像其他疤痕一样淡去。

没有淡去兴许是好事,她会一辈子记得被遗弃的感觉。

因为十万块人民币。

*

如今庄理又来到绑匪窝藏的地方,阴森森、乱糟糟,一股铁锈的气味弥漫。

绑匪倒是换了模样,凶神恶煞,手臂上还有一道刀疤。他的同伙看起来寻常一点,戴一副眼镜,后来庄理了解到眼镜儿是念金融的,搞过保健品传销,在监狱里认识了其他罪犯,这才共谋“干票大的”。

眼镜儿有文化,负责交涉,庄理有代表学生会部门谈判、拉赞助商的经验,可在此排不上用场,之后假以美色迷惑,可对方仍无动于衷。

也是,在巨额的财富面前,什么都不在重要。

谈判失败,庄理手脚被绑住,关进了这座破木屋的里间。

一张狭窄木床,瑾瑜困倦到熟睡,头发凌乱,身上昂贵的小裙子脏兮兮,手里紧紧攥着她的珠串首饰。

似乎绑匪曾起念抢过。

庄理睡不着,蜷缩在床尾,将头靠在墙壁上,看天窗外渐渐亮起光。

情况荒唐极了。可比起她在大学遇到的那些怪事,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天亮后没一会儿,瑾瑜也醒来了。她本来是不哭的了,可看见人就开始哭,也不管讨不讨厌庄理,只嚷着要爸爸。

庄理凑到瑾瑜身边,抬起捆在一起的手艰难地蹭她的脸颊,擦拭眼泪。

“我教你唱歌儿吧?”

庄理不在乎瑾瑜应没应声,兀自清唱起来。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男孩为了他彻夜排队,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瑾瑜安静地等庄理唱完,眼眶盈泪,“我听爸爸也唱过这首歌。”

“是吗?”庄理笑,“很多人都喜欢唱这首歌。”

“你……你和爸爸在拍拖吗?”瑾瑜一张花脸,唯独眼睛大而明亮。

庄理对小女孩的用词感到惊讶。想来叶辞和万以柔各自的婚外情发生太多次,瞒不住小女孩,只得让人这么小就接受所谓的自由开放关系。

庄理反问:“你喜欢你妈妈吗?”

“喜欢啊。”瑾瑜鼓了鼓腮,垂下头去,“可爸爸好像不喜欢。”

“妈妈对你来讲是什么呢?”

“不知……让我开心,也让我不开心。”

“爸爸呢?”

“是我最喜欢的人。”瑾瑜转了转眼珠,问,“那你呢?”

庄理愣了下,反应过来小女孩问的什么。

“你知道中国有很多神对吧?”总不能说得太露骨,她编造辞令,“很威风的,家家户户都要供奉,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家。你爸爸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

小女孩没能追问,她们便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而后门锁声响起,门从外推开,绑匪扔来硬邦邦的面包,接着把庄理拖拽出去。

时间就要到了,他们让庄理告诉“烦人的婆娘”,想人财两获,没戏;要是钱不拿来,一大一小两条人命立马就没。

庄理只对万以柔说了一句话,老式的电话就从她耳边抽走了。

就在庄理再度被推搡进房间的时候,情急之中陡生计策,说自己其实是叶辞的情-妇,叶辞对她用情至深,不惜和老婆离婚。

一开始绑匪不相信,看庄理颠三倒四,愈说愈真,不禁狐疑起来。

“有些话……细蚊仔在这边不方便讲。我们出去讲,”

绑匪又将庄理拽出去,“要是胡言乱语说假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庄理要绑匪靠近一点,悄声抖出现编的惊天秘闻——那叶小姐根本不是叶辞和太太的女儿。

“叶辞不会在她身上花那么多钱的,不如告诉叶辞你们绑了他的情-妇……”

男人常幻想有朝一日做大富豪,同俏丽女学生发生桃色逸闻。经庄理好生费劲一顿又说,绑匪决定给叶辞下最后通牒,并告诉他情-妇的事情。

“你们不让我出声,他怎么相信?”

时间紧迫,绑匪没有做音频转录的空档了,只得用隐蔽了位置的电话直接拨过去。

绑匪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空洞而可怖。他们宣告了最后通牒,叶辞说:“我知道了,钱款——”

按叶辞的性格一定会说前款准备了,但那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庄理知道他拿不出多的钱了,没人能拿出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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