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九州沐血(26)

作者: 会跑的石头 阅读记录

不法之徒穷凶极恶地喝道:“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还有把子力气。你是多管闲事,这个人明明是个死倒,脉也摸不到了,气也绝了,已经魂飞魄散啦,就是用我的光明正气丸,也回天无术啊,还不如废物利用,用他的脑袋造福教民呢。”

老人吹胡子瞪眼地反驳他,“胡说八道!他明明没有死,那付白牙还在打颤呢,你听哆哆的响个不停。人死了,还能磨牙吗?”

“我说他死了就是死了,心口窝都凉啦,牙齿打颤是肌肉收缩,打一会儿就不打啦。”青年人分辩道。

“即使人真的死啦,也不能说割人家脑袋就割了呀,你这是在作孽嘛。”老人任凭他怎么诡辩也不松手。

要割死人脑袋的这位,眼看一时不能得手,便气急败坏地招呼着“小龟,快来帮我”。

几步远处,马车旁呆立的孩子迟迟疑疑地靠上来,没有助纣为虐伸手帮忙的意思,那人气呼呼地恐吓道:“小子,你还想去找你爹不?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国有国法,教有教规,你入了明教,就得照我说的去做。快!从后面踹他的腿窝。”

虽然那孩子觉得如此行事不合天理,却被人抓到要害不得不从,他跑到老人身后捂起鼻子,抬起粗壮的小腿就要踹上一脚。“小龟,住手!”是跑过来的郭岩尖声制止他。

“小小儿!败乱来,介么大岁数禁不住喃一脚末丫子。”贺正使也急三火四地阻止着,待他跑到芦苇荡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教训道,“小小儿,喃彪啊?干哈嘛?帮着坏银打老银,是银干的事吗?”

“我,我,”大脑袋孩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惊慌失措地摆着双手,又委屈地指向青年人,“是这位大哥哥让我干的,我下了船,随着大家伙往北走,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他。他赶着马车迎面过来,跳下车拦住我,问我去哪儿、去做什么。看他热心我便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我是个私生子,从小就被送了人,亲爹姓张,在北边做节度使。他听完,说知道我爹的下落,曾经在幽州做卢龙节度使,眼下贬到安东都护府复州做官,人称白眼相公。还许诺若是我加入明教,就带我北上见我爹。”

“哼哼,糊弄小孩子呢,咱们暂不论这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单说这个爹,姓张的节度使多啦,前任卢龙节度使张直方、张允伸,现任河西节度使张淮深、天平节度使张裼,怎么非得是白眼相公张公素呢?”老人立马揭穿这是谎言。

“多事的老头子,我是见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看他可怜,想要帮助他,先带他去洛阳,然后再去安东。都说童言无忌,是不会说谎话的,寻找亲爹是千真万确的。纵观天下,在任的和离任的张姓节度使中,能搞出私生子送人的荒唐事,也就是性情暴厉、不讲信义、不学无术的白眼相公张公素啦。张直方、张允伸乃说一不二的豪橫之辈,张裼是有名的怕老婆、知书达礼之人,岂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至于张淮深嘛,他何时被朝廷封为归义军节度使啦?他那头衔是自己叫着玩的。”戴着白帽子的青年人说得有根有据,“我取这死人的项上人头是要做药,救治徒众,功德无量,怎么说是作孽呢?”

“歪理邪说!莫听他诡辩,雷兄弟,看那人还有没有救?”郭岩他们也跑来了,他对靠前的长头发喊道。

半边脸随即俯下身子,去看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奇怪的是这男的只穿着内衣,外衣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看他又黑又瘦,且脸上皱纹纵横,天庭偏,地阁削,口歪斜,鼻子塌,皮肤粗,猴狲脚,吊眼睛,神气散,远观似土地侧边站立的小鬼,近看像破落庙里雨淋坏了的泥菩萨,全身只有一付白牙整齐洁净。这家伙的长相真不显老,二八弱冠和八二耄耋没有多大的区别。再看他身上又没有包裹,猜想应该是附近的当地人吧?

“他的确是死了。”雷子经过一番仔细查看,断定此人已经气绝身亡了,“真是怪了,他的牙还在动,好白的一口牙呀。”

“哎呀迈呀,眼仁放大了,没救啦。介银不怕冷,没穿外衣就出来了。本官信思他家里该是挺奥肯,一天不噶实吃,不噶实穿的,流浪街头冻饿而死吧。”高特使也凑了过来,翻开那人的眼皮查看着,最后给出了定论,“介副牙挑白儿挑白儿地,心有怨气不甘心呗,是有话要说合不上啊,就跟死不瞑目一个样。”

“是死了吧?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吧。”持着利刃的青年人得意地说。

“嘿嘿,死人也不能割他的头!你以为是在战场上,割头记功啊?”老人仍旧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腕,不让其胡作非为。

上一篇:江湖乱也 下一篇:元初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