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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妃在上(208)

沈奕瑶被气得眼泪直在眼中打转,对于吵嘴这件事来说,她终究是个生手。若是薛氏在此,自有千般万般语言让严凤铩羽而归,所以说有时候人性子太好了,真不是件什么好事。

“我就是胭脂虎,怎么了?”严嫣几步走向近前,抬头挺胸,一点也不引以为耻的模样。她嘴角含着冷笑,眼神锐利的望着严凤,“早说大姑是吃饱了撑的,爱多管闲事。本皇子妃乃是皇家妇,父皇母后乃至我夫君都未谴责于我,大姑你是何等身份居然敢站在我这圣上钦封的皇子妃头上指手画脚?”

严凤脸上一片煞白,说不出任何言语。

严嫣这顶大帽子着实扣得有些狠。

既然嫁入皇家,严嫣自然就是皇家的人。论身份来说,君君臣臣,严嫣是君,严凤是臣,先论君臣,再论长幼,这是世俗伦常。按理严凤见着严嫣是要行叩拜大礼的,毕竟她此时还算不上是命妇,而严嫣却是正一品钦封的皇子妃,日后板上钉钉的亲王妃。

再往严重点说,你严凤真是好大的脸,人家是熙帝和萧皇后的儿媳妇,自家都公婆未开口,还有四皇子这个做人夫君的,也是未置一词。你严凤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来议论别人?暗里议论严嫣的人不少,可还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人前说的,治你一个以下犯上都是轻的。

当然,严凤这会儿是气疯了,平时她也不是如此不知轻重之人。被严嫣这一番话刺激,她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拉下面子去道歉,又让她一时接受不了,只能僵着脸站在那处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骆怀远走了进来。

严凤一看到他,脸顿时就白了。她心绪纷乱,一面想四皇子究竟将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多少,一面隐隐有些埋怨严嫣夫妻二人坑人,你进来的时候不一同进来,还要分个前后?若是知晓四皇子也在,严凤定然不会呛出那些话。

终究形势不由人,严凤也不是愚昧之辈,自然知晓此事若闹出来,她难辞其咎。并且此事可大可小,就看对方怎么操作了。可自己先是来锦瑟院闹了一通,又一时不理智与沈奕瑶严嫣吵了起来,见那丫头一脸冷笑,严凤就知道这是得罪了。倘若她为了报复闹去陛下和皇后那里,下场严凤不敢想象。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严凤的脑海,她脸色更白,面色局促:“二弟妹、阿嫣,你们不要见怪,我也是急疯了。二弟他突遭横祸,娘又卧病在床,此时又出了这么一遭,我虽是出嫁女但毕竟姓严,也是担心家里日后无以为继。若是言语上有什么冒犯,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终究我也没什么坏心。”

说着,严凤就拿出手帕抹起泪来,似乎严家这一大烂摊子着实让她满心惶惶。

这是哀兵之计了?

不过确实有用,别人有理有据,再计较就显得严嫣有些太得理不饶人了。

严嫣懒得理会这种人,沈奕瑶也是心中有气,母女两人相携去椅子上坐下。

骆怀远笑着开口了:“本殿下能明白大姑一片赤诚之心,只是有时候话是不能乱说的。不过咱们毕竟亲戚,自然不会计较太过。但大姑日后需得谨慎,可别在外面也犯了这个毛病,到时候可是不好圆场的。”

严凤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笑眯眯的大胖脸,心中五味俱全。

有点愤恨这个不中用的四皇子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一个小辈居然敢教训她这个长辈,可不中用的皇子那也是龙子,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妇人可以惹的。

按捺下心中的种种,她局促的说了一句‘一定一定’,便借着自己还要去荣安堂看望老夫人,匆匆离去了。

见严凤走后,严嫣对沈奕瑶嗔道:“你就是太好性,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沈奕瑶眉眼柔和的看着女儿,道:“在名义上,她毕竟为长,总不好一点面子也不给留。”

“留脸面那也是要看对象的,这种一味要求别人不知反省自身的人,理她作甚!我听说这府里一些妖魔鬼怪日日来烦你,既然不耐烦她们,就直接将人轰出去。”

“这种事还是早些解决为好,轰得了一个,轰不走一群,哪能日日与他们继续耗功夫。”骆怀远插言道。

有丫鬟奉了茶,三人继续谈论此事。

“既然娘和外公达成了一致,大家的想法也俱都相同,便开始着手办吧。借这个机会,早些摆脱掉这些牛鬼蛇神,娘和阿陌也能好好的清净清净。”

听骆怀远如此说,严嫣先是赞同,之后面露一丝难色:“说得容易,娘和阿弟如今是孤儿寡母的身份,老夫人有无数理由可以将娘与他们绑在一起。以老夫人的心性,让她放过娘是不可能的。按我的推测,事情发展到最后,若是真到了毫无还转余地,老夫人定会硬赖着娘,守寡的儿媳是理所应当侍候婆母终老。当然三房那一家子也会继续以侍候老夫人的名义赖下来,所以这一摊子包袱很不好扔开。”

沈奕瑶叹了一口气,道:“若真是扔不开,就扔不开吧,此番情形已是最好的局面。事事不能求万全,总有无奈之时。”

所以说心性柔弱之人,总是缺少了一点不屈精神。在面对无法解决的事上,她们通常选择的是忍耐,而不是反抗与挣扎。这是传统理念教育下成长的妇人,又是自己的丈母娘,骆怀远不好做任何评论。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闪:“我记得听阿嫣说过,早年先威远侯去世的时候,家中是分过家的?”

沈奕瑶点了点头,严嫣也想不通骆怀远为何提到此事。

威远侯府早年确实分过家,因老夫人还在,嫡系两房与大房分了家产却是未‘分家’。就算是分家,按理老夫人也是跟着严霆的,毕竟严霆承了爵。溯本回源,此番严霆身死,也该沈奕瑶继续侍奉婆母,这乃为妻为媳之本。

古代的规矩真他娘的操蛋!

骆怀远在心中骂了一声,不死心又道:“若是有人强行担下这个‘责任’呢?”他意有所指。

严嫣眼光一闪,想起了大房两口子。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骆怀远对沈奕瑶描述起此举种种可行之处,越说越觉得此法可行。可惜,沈奕瑶听完之后却有些不同意。

“你大伯和大伯母不是坏人,你大伯母帮衬娘的地方也不少,咱们可不能坑人家。”自己都想扔掉的包袱,丢给了别人,可不是在坑人?

丈母娘啊,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如此心性良善!

骆怀远心中哀嚎一声。

严郅为长,虽不是亲生的,却一直当亲生的在养,这事阖府上下都知道,不然也不至于其他庶子都分了出去,唯独留了一个他。严郅在名义上,是记在老夫人名下的,这在族谱上是有迹可循的。即为名正言顺,又是长子,自然可以越过寡妇弟妹,将老夫人接到自己身边赡养,以报答其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些在哪儿都说得通。

可惜这个道理在沈奕瑶这里却是说不通,她一个劲儿认为不能坑害了别人。骆怀远不好明言,只能说若是大房主动提出此事呢?

沈奕瑶自然不知这貌似老实的女婿,实则是个心思狡诈之辈,他若是想干什么了,挖空心思都必须达成。听闻此言倒也不再坚持,道若是大哥大嫂真有此意,她自然愿意,毕竟‘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此乃高尚品德,旁人是不可置疑的。

骆怀远见此,大喜。

严嫣当时并未多言,事后夫妻二人归府,便询问骆怀远又生了什么鬼心思。

骆怀远但笑不语,只道日后便能见分晓。

*

既然动了心思,骆怀远自然要投其所好。

所谓的投其所好,首先便需要了解对方的为人以及喜好,对症下药方能见效。

命下属对严郅此人做了一番调查,拿到资料的骆怀远,在细细看过一番后,反而对严郅起了欣赏之心。

反观严郅此人这一生,从外表来看确实一无是处,但透过表象看内里,却能发现这是一个极有智慧之人。

作为一个因嫡母不能生下男丁,而被报过去养的庶子。本是值得庆幸之事,哪知世事弄人,嫡母没多久便怀了身孕,并产下一名男丁,其后更是又添一子。按理说,他的境地是十分尴尬的,可他却扭转劣势为优势,成功的生存下来。这其间自然少不了其生母的智慧,但之后更是缺不了严郅自身的努力。

他以一种在外人眼里极为荒诞的方式,成功的生存下来,并被嫡母所接纳,甚至达到了亲生子的高度,在威远侯府中混得如鱼得水,甚是风光。

当然,在别人眼里,一个大男人所有心思都荒废在小小的一个府邸之中,自然不是什么出息之辈。可这种评论,放在没有同样遭遇人的身上,是没有资格发言的。活得无忧无虑之人,是不能理解一个连自身安危都保证不了的幼童,他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才可以长成一颗参天大树的。

也许这颗大树长得并不好,甚至有些歪了,但它却能为树荫之下的人遮风避雨。之于薛氏及其几个儿女,严郅就是一个这样的角色。高贵如严霆,可能也没有他做的好。

骆怀远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体会,回溯本源,其实他与严郅有本质上的相同。只是严郅的挣扎是在一个府中,求得是活下来活得更好,至少比同为庶子的好。而骆怀远的挣扎却是在更为广阔的地方,更为艰难,他求得不过是活着与安稳,以前是自己和亲妈,之后多了一个严嫣,也许日后还有他和严嫣两人养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