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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375)+番外

是岁月的优待,也是近些年过得顺心如意,子女懂事听话,丈夫体贴入微,事事以她为先,想老也不容易。

不过招娣也不是没有烦心事,那就是大儿子王葳了。

对于这个儿子,随着他年纪渐渐大了,招娣格外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从小到大,这孩子就没让她费到什么心,也是王葳大多的时间都花在读书上,所以待在妹妹妹夫身边的时间,比她这个当娘的多。

及至成年后,一年到头见不上一面,更是不用她操心。

就是因为不用她操心,对比另三个让自己头疼的儿女,招娣总是觉得薄待了长子,也因此每次见面相处,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并不知,这种小心翼翼尽数落在王葳的眼底。对比母亲待其他弟妹,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这其中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都多想的情况下,自然就生疏了。

“儿子暂时并无成亲的打算,还是等过两年再说。”坐在下首处的椅子上的王葳,半垂着眼说。

招娣翕张了下嘴唇,最终还是没忍住:“可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三,还要再等几年?哪家不是十七八岁就成亲了。你长大了,又不归家,娘也管不住你,可你总得成亲了,娘的这一份心才安稳了。”

“那娘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还是为了儿子着想?”

这突来的疑问,让招娣愣了下。

王葳垂了垂眼帘,心中喟叹,脸上却带笑,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两个孩子。

为首的正是王葳的小妹,萍姐儿。

萍姐儿今年才三岁,跟在后面的是凌哥儿,今年方五岁。

萍姐儿一进来,就嫩声嫩气地告状,嚷着说凌哥儿欺负了他。凌哥儿哪里会认,反倒说妹妹恶人先告状。

小孩子都是吵闹的,也不懂什么,一时间堂中都是两个孩子拉着娘要做主的声音。

见此,王葳道:“娘您不用太挂念儿子,儿子自有主张。若是没事,儿子就下去休息了。”

说完,他就径自离开了,招娣想叫住他,可惜两个孩子实在闹腾,只能忍下。

直到回到房中,王葳才感觉安静下来。

环视一下四周,他在桌前坐下,果然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最适合他。

可回想到之前的事,他又不自觉蹙紧了眉。

薛府难得办喜事,京中能来的人家都来了。

一些身份够不上的,早在头几日就来薛府送了礼。

门房不收,大多都是扔在门口就走了,门房无奈只能进去禀了管事的,将礼抬进去,按照名帖登记造册,也好日后还上。

到了当日,薛府门前车马如龙,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从上午就开始有人上门贺喜,胡三领着一干衣着崭新的家丁,在大门前负责接待客人。

虽他容貌骇人,但京中许多人家早就知晓薛阁老身边有个毁了容的随从,哪怕心中惊诧,面上也不露分毫。

薛庭儴也一改平日低调的态度,领着长子在前院招呼客人。

招儿则是在后院,有姐姐招娣给她帮忙,宁宁今日也非常懂事,帮着接待各家各府的闺秀们,倒也能忙过来。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距离薛府门前不远处。

不是不想再往前头走,而是前面停了四五辆车,都是前来道贺的客人。这马车朴实无华,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没人给他们让道,就只能停在这里。

从车上下来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穿一身深青色的直裰,容貌英俊,眉心有三道深褶,像似多忧多虑之故。

跟在他身后下车的,也是一名男子,年纪与之相差无几。他身姿挺拔,穿着蓝色直裰,微微有些瘦,面容清隽,看上去有些疲惫。

这二人行事十分低调,下车后就从车里拿出数个锦盒,看模样也是来道贺的。

两人正往前走,这时一辆马车匆匆行来。

在经过两人面前时,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从二人面前险险擦过,差一点点就撞到了人。

这也就罢,车主人并无下车道歉的意思,马车在前方戛然而止,从车上走下一个中年人。

此人一面笑着对薛家的管家拱手,一面就笑着进去了。行举之间顾盼飞扬,显然不是高官就是勋贵。

蓝衣男子眉头微皱:“三哥。”

“这是汝阳侯家的人,虽在朝中并无势力,但大小是个勋贵,祖上和太祖有旧。如今我沈家不同当年,凡事当低调些。”

蓝衣男子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三哥知道你不想来,可这薛庭儴于我沈家有救命之恩,适逢其长子成婚,这个礼是一定要到的。”

说话之间,二人已行至门前,刚好门前无客,也不用等候。

胡三听闻对方报上山西沈家的字号,并未动容,也未亲自将他们领进去,而是叫了个家丁,就将二人领进去了。

像他们这样的自来客,今日有许多,若是个个都要胡三亲自招呼,恐怕将他劈成八瓣,也不够使。

山西沈家?

如今的沈家早已不再是多年前的那个沈家。

当年沈学被牵扯入三皇子谋逆案,他虽不是主使,但只凭那份遗诏上他也位列,便知其定然脱不了干系。

沈学入狱那段时间,是沈家最灰暗的日子。

不光京城的沈府被抄了,山西的沈家也被当地卫所派兵围了起来。

那段日子,沈家上下人心惶惶,却只能坐等着灭顶之灾的来临。

这种日子整整持续了大半年,关于沈学的处置终于下来了。沈家大房一门满门抄斩,二房因早已分家,陛下仁慈,幸免于难。

这不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二房之所以能幸免,是因有人提前就给沈家递了话。

此人递话让沈家速速分家,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在这种时候听信比不信好,沈家人被圈在府里,就偷偷将族谱改了。

对外自是声称其实早已分家,之所以未向外界透露,俱因为了保存沈家的颜面。

为此还演了两场戏,就不细述。

后来沈家二房人才辗转得知,当日递话乃是薛庭儴的授予。

至于为何?

也许是因为当年夏县县衙沈复援手,救清远学馆一脉幸免于难;也许是因薛庭儴当日之所以能连中小三元,也有沈家的一份功劳。

总之这份人情还了,薛庭儴也从未再表现出对沈家任何另眼相看。

而沈家虽是幸存,却因沈学的缘故,频频受到牵连。不光沈二爷的官没保住,沈家其他在外做官的子弟也是举步维艰。

见此,沈家壮士断腕,命族中其他有功名的子弟俱皆辞官归家。

这其中便有排行为三的沈复,和排行为六的沈挚。

今日若不是沾了个山西的名头,像他们这种根本报不上名号的,估计连薛府大门都进不了。

谁能想到当年还要仰仗沈家鼻息的小子,今时今日会成长到如斯地步?

户部尚书,三十多岁的阁老,皇帝的心腹大臣,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当年沈家没有快那么一步,而是再踌躇一二,也许今日立于薛家之位的,当是他们沈家。

而不至于像如今,虽不是丧家之犬,却是小心翼翼,苟且偷生。

只可惜感叹什么都晚了,沈家若不想继续这样下去,就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这么想着,沈复的心情平静下来。

遥望着伫立在不远处,和上门宾客谈笑风生的儒雅男子,他的步伐缓慢但坚定。

与之相比,他身后的男子却略微有些踌躇。

“当年多谢薛大人援手之恩,适逢公子大喜,沈复特意从山西赶来道贺。”

看着站在面前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薛庭儴眼中微微有些讶异。

一切思绪不过在须臾间落定,他面上波澜不惊,微微颔首:“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只是今日府上宾客盈满,招呼不周,还望沈三爷勿要见怪。”

“薛大人客气了。”

沈复并未逗留,也是看得出薛庭儴很忙,带着沈挚进去了。

薛庭儴不着痕迹地看了二人背影一眼,手微微一抬,便有一名护卫模样的人来到他身边。

等人凑到近前,他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摆了摆手,让之退下。

心中却不免有些微微叹息,该来的总是要来。

薛府今日备了喜宴百桌,到最后还是不够,又加了数十桌。

没有如此大的场地可同时容纳,只能分散了。

而上门宾客所坐之位,也按身份不等,分了不同的地方。

例如官衔高的,地位显赫的,自然位于正厅,其次的在各处偏厅,再往下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人家,则分散在前院的各个院落。像沈家这种自来客,家中无权无势者,只能坐在更偏远的地方。

不过席面倒是好的,看得出薛家办喜酒是用了心的。

这场喜宴从天明吃到天黑,因为坐的地方偏远,自是没见到新郎和新娘拜堂的场景。

礼后又继续吃,不多时就听见有其他桌的宾客说,新郎正四处敬酒。

其实到了此时,席间的人早已吃不下了。

可按规矩,得新郎敬完酒后,才可离席归家。本来今日上门就是为了博个眼缘,好不容易进来了,人家好吃好喝招待,提前走自然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