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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265)+番外

而他们身后炮声不断,时不时还有海面被击响的水浪声。同时双屿岛也开始反击了,从那几个黑乎乎的堡垒中接连喷射出数枚暗红色炮弹,向对方打了过去。

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嘶吼,人命似乎在这一刻脆弱不堪,那炮声就仿若是催命符一样,催着这些人穿过漫天灰尘及刺鼻的火药味往前方奔去。

粗重的喘气声就在耳边,这一次没人再说什么有辱斯文,只想赶紧逃离。

直到来到那座青灰色的城池下,好不容易进了城门,刚喘了一口气,便有人跳脚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城门终于合上了,这些人才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炮声似乎远离了。

瘫在地上的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狼狈,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各自整理着官服和官袍。至于方才架着他们往前跑的兵卒们,则早就被他们遗忘了。

这些历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哪里像今日这般丢脸过,也因此都显得十分尴尬。

尤其是李宏,他也回忆起方才自己的狼狈模样,羞恼之际,他厉声问道:“薛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你们市舶司的地方,为何竟会发出如此之事。”

薛庭儴正站在不远处,一手拿着官帽,一手拿帕子擦汗。他大抵是方才一众文官中,唯二没有瘫倒在地的人。除过他以外,文官中也就是只有按察使叶莒,叶莒是因为一直被人搀扶着。

再来就是严忠、耿荣海等几个武官了。

他满脸无辜地看着李宏,道:“虽此地是市舶司的地方,可那些海寇来不来,还真不是市舶司能够决定的。”

李宏被堵得不轻,正想说什么,就听薛庭儴又道:“李御史方才不是说那几处堡垒是僭越,还说要弹劾下官,实在不是下官为自己解释,而是实属无奈。”

说着,他对钦差拱了拱手,满脸苦涩道:“天使大抵不知,沿海一带海寇众多,且其中多有浑水摸鱼之人。今年开年还没出年节,这地方便被人袭击,受伤的兵卒劳役无数。实在无奈,下官才会做了些防御工事,不过是为了保此处太平罢了。”

“原来竟是如此,咱家料想薛大人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只是有人太疾言厉色,咱家实在插不上嘴罢了。”钦差叹了口气道。那疾言厉色自然指的是李宏,很明显是在说他狂妄无状。

薛庭儴叹了口气,理解道:“其实也不怨李御史,他代天巡狩,乃是职责所在。”说到这里,他正想对李宏说什么,突然面色变得欲言又止,且往一旁侧了侧脸。

他这副样子又怎能瞒过那些老狐狸的眼,当即顺着看向李宏。

有人瞠大双目,有人抿了抿嘴,还有人以袖掩了掩嘴,最后还是钦差和蔼地说了一句:“李御史的衣裳上染了脏污,薛大人还是赶紧带我等入城吧。”

李宏不明所以,看向自己,才发现自己衣袍下摆上有水渍。

水渍?

他这才感觉到胯下一阵濡湿,当即面色一红,红完了又开始泛紫。

薛庭儴轻咳了一声,忙若无其事道:“诸位大人请跟本官来。”

因为之前那场事,也因此到了市舶司在双屿岛上的衙门后,李御史就一直没露脸。

厅堂中,还是方才那些人汇聚一堂。

陈千户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向众人禀报了击退海寇之事。

待他退下后,钦差怒道:“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袭击朝廷的地方?难道地方卫所都不管管?”

薛庭儴无奈道:“天使应该看见了,定海后所的人已经尽力了,甚至郭巨卫的耿指挥使也帮了不少忙,这片海域日常巡逻都是都是两处卫所负责,只可惜实在兵力有限。”

“既然兵力有限,就该增援,严指挥使你应该知晓,陛下十分重视市舶司开阜,你都指挥使司应该着重此地才是。”

“这——”

这话说得严忠不知道该怎么接。之前发生诸炳桐被槛送京师之事,虽是此人聪明,咬死了乃是和窦准私怨,才会借机利用薛庭儴之事,刻意攻击对方。嘉成帝拿其没办法,只能以撤职作为告终。

听闻此事,浙江当地许多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之后自是暂时低下头老实做人。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严忠。

浙江一带有多少人被市舶司断了财路?想对付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给其助力。

就在严忠想着怎么应付之际,窦准突然说话了。

就见他感叹道:“这沿海一带的海寇屡剿不尽,看来该是禀明朝廷,紧要组建起水师才是。”

叶莒点了点头道:“福建广东有福建水师,我浙江一带却只有当地卫所兼管之,如今这些海寇竟如此猖狂,明知这双屿岛乃是朝廷开阜所在,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袭击。此番待本官禀明朝廷,定要让他们知晓厉害。”

“叶大人与本官所见略同,那我二人就一起上书如何?”

钦差道:“两位大人高义!薛大人也请放心,咱家回去后一定会向陛下禀明此处情形。”

“下官在此替浙江沿海的百姓感谢天使和两位大人。”

这几人一唱一和,竟是打起组建水师的主意。别说邵开了,严忠等人的面色俱都不太好。

可这种情形,他们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的阻止,只能在心中唾骂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贼人坏事。

按下不提,这种情况下,选好的黄道吉日自然不作数了,而那些已经上了船的客商们,在卫所收到消息后,又将他们原路送回定海县。

他们自是诧异至极,还有些一头雾水,不过市舶司也给了明话,说因为天使驾临,错过了吉时,所以日子改作了两日后。

做商人的哪敢抱怨天使,只能按捺下来,等两日之后了。

到了日子,定海港口一片拥嚷热闹之景象。

船只来来往往,拉着一船又一船的客商前往双屿岛。这些客商来自天南地北,而这次到此除了想见识大昌第一处对外通商的商镇,另外也是冲着镇上的商铺而来。

在经过之前市舶司上下被人纠缠之后,到处都是人情,给谁不给谁都是问题。最后薛庭儴索性拿了主意,谁也不给,价高者得之。

也因此这次收到的消息的各地豪商们都来了,双屿岛是大昌第一个对外开阜的地方。这里面的含义谁都明白,谁若是能在双屿岛得一个铺子,等于正式得到了对外通商的获准。

且这种对外通商,可不止是只出不进,西洋来的琉璃镜、大座钟、怀表、花露水,以及宝石、香料、木料、象牙等等,在大昌也能引来哄抢。尤其大昌境内缺乏银矿,而海外诸地却银矿丰富,这也是为何大昌的东西能赚来暴利的主要原因。

只要能拥有一个铺子,一进一出都是银子,所以这次许多大豪商都是势在必得。而有些中小商贾也都携带了能动用的所有银子而至,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捡个漏呢,总要试一试。

第198章

市舶司对商镇上的铺子进行了统计,一共有三百多个大小不等的商铺。

对这些商铺,他们进行了分批博卖。

关于铺子的位置以及大小,都印在纸上刊发了出去,有意者均可入场进行博买。每天进行四场,上午下午各两场,每场博卖二十个,三百多个商铺将会在五天全部博卖掉。

为了防止有人入场滥竽充数,凡进入市舶司进行博买的商人都需缴纳十两的入场费。所有人均可叫价,但若是虚叫——没人敢虚叫,这可是朝廷的地方。

第一场博买在巳时开始,地点位于商镇中一处叫做博买场的地方。

今日博卖的是位于镇中心大街上的几处铺子,以及另外几处稍微偏一些的地方。方位大小皆是不同,有好有坏。

之所以会如此,也是为了防止好的都被卖掉,剩下一些不好的勾引不起人们的兴趣。

此时博买场中,一楼和二楼总共加起来有五百多座,座无虚席。

正中的一处高台上,谢三一身副提举官袍立于之上,其身后摆着一块偌大的看板,上面挂着一个放大了的方位图。

“为了庆贺开阜大吉,这头场的开门红自然不能随便滥竽充数,这处位于中心大街的铺子,长宽皆是五丈,四四方方,中正平稳,正对着市舶司衙门。地方不用说,风水自然也不用说,不可多得。底价两千两起,每次益价不得低于五百两,未三唱,可益价,三唱未竞,益价不犯。”

说到这里,谢三笑了笑道:“诸位是不是很诧异底价竟如此之底?提举大人说了,开门红当讨个喜庆,所以特意低价博卖。这场之后底价将会涨至五千,还望各位万万莫错过机会。”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市舶司第一次对博卖正式开始了。

很快就有人尝试地叫了价:“二百五十八号,二千五百两。”

“三千两!”声音还未落,此人又道:“一百二十五号,三千两。”

谢三身边一个手持铜锣的小吏,一面敲响铜锣,一面报道:“一百二十五号,三千两。”

“三百八十七号,四千两。”

……

经过了一番试探性报价,这处商铺已经被喊到一万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