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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249)+番外

有卫所兵卒跑进来,仓皇向曹佥事禀道:“大人,外面来了许多百姓,衙门前围满了,外面的路也被堵了。”

曹佥事的脸直接黑了,“薛大人你这是煽动百姓对抗朝廷?”

薛庭儴无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曹大人可是见本官说了什么。再说了,曹佥事一个人就能代表朝廷?”

曹佥事自然代表不了朝廷,他也不敢代表,这话连应都不敢应。

看到眼前这一幕,即使强硬如他,也不敢再强行干什么。

当官的最怕什么,自然是民变。

一旦激起民变,谁也担不了干系。

“你很好,本官这便回去请公文,是时今日发生的一切,本官都会一五一十上报,看薛大人怎么和朝廷解释。”

“这就不劳曹大人费心了。”

曹佥事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走了。

王千户等人也没有多留,忙随后离开。

直到这些人离开了,那些老百姓才停下哭喊,各自抹了抹脸上眼泪,再看身边人的模样,都露出些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薛庭儴走上前,清了清嗓子,道:“谢谢各位了。”

人群里发出阵阵干笑声,不时有人赧然挥手说不当什么。

最前头方才哭得最伤心欲绝的那位老大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小声对薛庭儴说:“薛大人这不当什么,这些大官最怕就是老百姓闹事,咱们都有经验呢,他们不敢拿咱们咋样。”

薛庭儴错愕地眨眨眼,旋即笑了起来,同时也有些怅然。

穷山恶水出刁民,刁民都是逼出来的,朝廷几次内迁,百姓们都要吃饭,吃得都是要命的饭,所以与官兵都斗出经验了。

“不过本官还是要谢谢各位。”薛庭儴拱手一鞠,拜道。

这些百姓们都不敢受,十分狼狈地躲着。人群里有人说铺子没人看,还有人记起自己摊子还扔在外头,然后就一哄而散了。

等人群都散了,谢三从外面走进来。

“方才谢谢了。”薛庭儴道。

他知道之前能是这般阵势,自然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指挥。

“我也不能做什么,其实还是这些百姓们自发前来。你是个好官,百姓自然是护着好官的。”

薛庭儴笑了起来,那笑里说不出是什么意味。有无奈,有好笑,有心酸,也有惆怅。

“只是你得做好准备了,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下次再来,肯定不会容易收场。”

薛庭儴没有说话。

谢三看了他一眼:“都这种情况了,你是不是与那位通个气儿?咱们动了太多人的饭碗,如今这浙江想把咱们除之后快的人不少。你官衔太低,官大一级压死人,总是这么着也不行。”

听到这句那位,薛庭儴目光闪了闪,面上却是点点头,道:“谢谢你的提醒,此事我自有主张。”

这时,樊县丞匆匆从外面跑进来,道:“大人,不好了,那些人没走,在县衙外面守上了。”

谢三徒然变色,这是怕薛庭儴搬救兵?

也就是说,这场事定然不止是这曹佥事一人弄出来的,他定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敢这么干。

这么一来,薛庭儴就危险了。

为什么说是薛庭儴,而不是定海县。因为打从这些人来,明明县里有许多异常,他们却视若无睹,直冲衙门而来,来了后什么都不提,只拿通倭做了名义。其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就是冲着薛庭儴来的。

再说明白点,把薛庭儴给弄走了,这定海县自然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这可是一本万利买卖。

“他们愿意守就守着吧。”薛庭儴淡淡一笑。

第185章

见此,谢三满心疲累,却欲言又止,根本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可薛庭儴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他至今没摸透。

薛庭儴已经往后面去了,谢三也只能转身出了县衙。樊县丞和周主簿交代下去,让大家各司其职,两人便结伴去了钱粮库。

这钱粮库也是县丞办公所在,两人进去后在椅子上坐下,便有衙役沏了茶端上来。

周主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你今日可真胆大,竟就和那曹佥事对上了。”

樊县丞苦笑:“我这叫什么对上,不过是尽其分吧,大人平时对咱们不错,这曹佥事明摆着来者不善。就算我不出头,你没看下面人也憋不住了,与其到时候下面人都出头了,就咱俩都缩着在后头,恶了大人。不如早早的出来,就凭着大人在县里的威望,一个千户一个佥事来就想把大人带走,那是痴心妄想。”

周主簿叹了口气,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摸了摸胡子,显得忧心忡忡的:“你说那些人都守在外面,他们到底想干甚?难道真是回去请文书了?”

“那谁知道,我看那曹佥事色厉内荏,莫怕是被那边的人请动,故意来对付大人。”那边指的自然是郭巨卫,谁不知道薛知县把郭巨卫得罪的不轻。

“他们就算把大人带走了,还能对大人怎么样不成,大人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

与周主簿不一样,樊县丞做县丞的年头长,见识也比他广。

听了他这话,斜着眼睛就看过去了。

“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周主簿惊疑地看着樊县丞,吸了吸牙:“难道——他们真敢?”

樊县丞嗤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这沿海一带通倭历来是最好的罪名。想对付谁了,给你扣上个通倭的大帽子,只要人能落手里,假的也给你做成真,到那时候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人定了罪,你得往京里槛送吧,这么远的路,路上随便出点事,抑或是总得找地方关吧,到时候走个水什么的,多的是手段!”

“那你说咱们大人可怎么办?我瞅着这事恐怕不能善罢甘休。”周主簿急道。

樊县丞叹了一口:“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这事若是被捅出去,咱们都脱不了干系。不过我瞅着这阵势,不像是想捅出去,不然对付大人一个通夷的罪名就够了,何必搞出这么些事。”

“也是咱们太张狂了,我最近瞅这势头心里就怕,你说把人家饭碗都给砸了,还不是往死里对付,可我暗示了几回,大人都好像没听明白似的。”周主簿也叹道。

这事两人不是讨论过一次两次了,可关键也得薛庭儴愿意听才成。几次后,两人便再不说了,都知道大人是个有主意的人。

“你说咱们大人背后?”周主簿小声道,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一提这事,樊县丞心里就厌烦。

他和周主簿自然没少猜薛庭儴背后有人,可有个什么人,这两年多了也没见着。寻常这县衙里也没什么陌生的来信,甚至是大人传说中的同窗和老师,也没见书信来往过。

有时候樊县丞真觉得自家大人的声势,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可谁背后没人敢这么干,又不是嫌自己活久了。

越想越头疼,他索性也不想了,道:“罢,咱们干着急也不管用,尽人事听天命吧。”

周主簿叹了一口,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便匆匆出去了,这当头下面可不能乱。

另一头,曹佥事和王千户留了十多个兵卒守着定海县衙,两人便打道回府了。

因为急着赶路,两人都是骑着马,后面还跟着十多个同样骑着马的兵卒。

“大人,您这真是打算回臬司衙门请羁押令?”

王千户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曹佥事让留了人看住那薛庭儴。都闹成这样,自然不做他想。

提起这事,曹佥事其实也是一头包。

上面将这事交代下来,他本是没当回事,心想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谅他也不敢抗令,可谁曾想那小子真就敢抗令。

如今差事没办成,他回去复命,还不知道上面会怎么训斥。

“上面命本官来拿他,如今人没拿着,自然要回去复命。至于请不请羁押令,那得看上面的命

令。”

这话说得就和曹佥事之前的态度有些不同了,王千户也不是傻子,搁在心里琢磨了琢磨,知道这是曹佥事大抵不想再沾这件事了。

其实想想也是,这知县虽小,可其背后的大人却不小,若不然小知县何以敢在这地界抢食,大抵是嫌自己的命活久了。

大人们斗法,怎么斗都可以,反正不损伤自身。可他们这些小喽啰就不一样了,牵扯太深,功劳没有一份,事罢再恶了哪位大人,到时候没人保得了自己。

两人各自揣着心事,一路直奔臬司衙门所在的杭州府。

等到了地方,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可连赶了几天的路的两人却不敢歇下,一个去求见按察使,另一个则是急急去了都指挥使司。

提刑按察使司又叫臬司,承宣布政使司又叫藩司,都是简称。前者乃是驻扎地方监察当地官员,掌刑名按劾之事。后者则是专管一省的民政要务,与专管刑名的按察使并称两司。

还有一司则是都指挥使司,掌地方军务。

三司权责分明,互相牵制,互不统属,各对中央负责。后为了防止地方集权,在三司之上又设巡抚,巡抚之上又设总督。

在前朝时,督抚本是临时差遣,到了大昌,便成了各省常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