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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166)+番外

不用何秀才说话,这些学童们就吓得赶紧噤了声,个个蔫头耷脑地立在那里。

见此,何秀才也说不出什么谴责的话,只是道:“以后不准拿薛举人玩笑,快回讲堂。”

“是,先生。”

恭恭敬敬地鞠了躬,这群毛孩子好奇地看了一眼薛庭儴,便散去了。

“前辈,还望不要见怪,这些孩子都野惯了,再教一段时间,就能懂规矩。”何秀才毕恭毕敬对薛庭儴道,话里有解释之意,看得出来这何秀才日里虽是拘谨严肃了些,但对这些学童们的爱护却是一分不少。

“无妨。”

薛庭儴站了站,便对何秀才道:“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些你需谨记,八股文最重要的就是破题。我与你写的那两道题,你先做着,过几日拿来与我就是。”

“谢前辈的指点。”

薛庭儴点点头,制止了何秀才再送,便绕去后门离开了。那个离他们有些距离站着的青年踯躅了一下,随后跟了上。

目送薛庭儴缓缓离开,何秀才一时有些感叹。谁能想到当日还不过是个文质少年的人,竟会达到如此地步?

连他和乔秀才都没想到,当日立在下方需要他们二人才能决定命运的少年,如今他们必须以前辈称之。

科举之道难,难如登天,可恰恰一旦过了,整个人生的际遇都会天翻地覆。

何秀才并没有再多想,当日他之所以会应了来余庆社学坐馆,很大一部分是冲着薛举人而来。如今在这里教书,时不时薛举人会来指点他二人一番,以前许多不懂的或是总感觉蒙了层纱的东西,经过薛举人的指点,他顿时就会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难得,他并没有浪费,而是匆匆回到斋舍,拿出薛庭儴方才留下的两道题做了起来。

薛庭儴出了后门,才停下脚步。

他回首看着犹豫走过来的青年。说是青年,其实也就比薛庭儴大了一岁,却是生了少年白,凭空老了许多。

薛庭儴复杂地看了薛俊才一眼,才问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薛俊才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向他。

“你虽是守孝,但并不是一定足不出户。咱们乡下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你身无功名,其实不用顾虑太多。”

薛俊才抿了抿嘴,低下头道:“我是承重孙,当得给阿爷守三年。”

薛庭儴暗叹一口:“并无人让你不守孝,我只是觉得你不用如此荒废。如今社学里需要先生,你觉得自己没有功名不堪为人师,可以先教一教那些初蒙学的学童。这样一来既能温故而知新,也能为家里补贴一二,大伯母很担心你。”

薛俊才抖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你不用觉得这是我在施舍你,是堂爷的决定。你若是愿意,就去告诉堂爷吧。好了,我得回去了,如今弘儿很是顽皮,我怕招儿一人看不住他。”薛庭儴失笑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对不起。”

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这话我是替我爹我娘说的,对不起。”薛俊才望着那个背影说得很郑重。

薛庭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这句话我收下了,先走了。”说着,他的背影渐渐远离,消失在薛俊才的视线中。

薛俊才良久才收回目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走向一个地方。

那里正是薛族长家的位置。

次日,余庆社学里突然多了一位先生。

这位先生面容年轻,但是岁数难辨,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有多大了。不过这位先生学识倒是不差,待学童们也宽厚耐性,比起素来严肃刻板的何先生,和较少露面的乔先生,可要受学童们的欢迎多了。

这位先生姓薛,据说是薛举人的堂兄。

有不少不懂事的学童问薛先生,薛举人是什么样的。然后一个少年才俊,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便呈现在大家面前。

可惜到底都还小,还不太了解大人们的形容,只知道薛举人很厉害就够了。更为吸引他们的是,既然薛先生是薛举人的堂兄,那么薛举人到底是不是老头子?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们,哪怕是问了薛先生,先生也是笑而不语。

时间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着,转眼间弘儿已经八个多月了,而薛庭儴也到了出孝的时候。

为祖父守孝,不是承重孙只用守一年。

到了当日,招儿和薛庭儴特意将家中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之后去了坟前,给薛老爷子上了坟,自然也没拉下二房两口子。

其实出孝不出孝对薛庭儴和招儿来说,区别并不大,唯独不方便的就是有些地方不能去。

可现在他们能去哪儿呢?且不说薛庭儴本就是在家读书,以备来日会试。摊上一个精力旺盛的毛孩子,如招儿这般人物,每日都被累得不轻,自然哪儿也不想去。

李大田准时回来了,就在薛桃儿出孝的第三日。

选了个吉日,李家人上门下聘。

婚期定在十月初八,不是两家人心急,而是两个孩子实在等不下去了,年纪都不小了。

到了当日,招儿留在薛家送嫁,薛庭儴则去了李家那边帮忙迎亲。

一阵敲锣打鼓的喜庆之中,满身大红嫁衣的薛桃儿也出嫁了。

三朝回门之日,小两口双双来到薛家,只看薛桃儿那白里透红的气色和含羞带怯的模样,就知她在李家过得不错。

又是一年除夕,这一年年夜饭的气氛比去年好了不少。

赵氏已为人所淡忘,薛俊才如今入了社学,终于放下心来的杨氏也少了眉宇不展,多了几分笑容。更不用说三房、四房了,如今王记菜行的生意已经做到了附近几个县了,一派大好势头。

银子越赚越多的同时,薛青柏和薛青槐自然也是忙得厉害。不过这种忙碌却是欢喜快乐的。

这个年也比去年热闹太多,来给薛庭儴拜年的人数不胜数,一直忙到正月十五以后,才稍微消停了些。

本想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谁曾想京城那边竟是来了信。

是毛八斗的信。

毛八斗要成亲了,让薛庭儴和李大田务必要到场。

第125章

说来毛八斗能修成正果也是艰难。

招儿的一句无心之语,让林嫣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明林邈已是默许了,还是让毛八斗费尽了心思才终于让她点头。

丁未年的会试,陈坚和林邈都中了,唯独毛八斗落了第。

陈坚如薛庭儴梦中那样,还是中了新科状元,倒是林邈爆了冷门,竟是中了探花。师生两人传胪大典唱名,跨马游金街,赴簪花宴,风光至极,后入翰林院。

待一切落幕之下,也该是接家眷来京了。

因两人都不能离京,只能毛八斗代劳,毛八斗先去了北麓书院,又让人接了陈坚的妹子陈秀兰,方带着师母陶氏、林嫣然及陈秀兰一同去往京城。

这一路上毛八斗鞍前马后,事必亲躬,可把陶氏哄得差点没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他自然也没放弃在林嫣然跟前献殷勤,本来林嫣然因他故意设计李祎,让父亲和自己人前丢丑,心里多少还有些对他不待见的,这么一来,也是改观了不少。

后来还发生了陶氏想收毛八斗当义子的事情,不过却被他拒了,最后才知晓人家是因为看中女婿那个位置了,才会不想当儿子。

不过女婿和儿子也差不多,林邈夫妻二人多年来也就林嫣然一个独女,二人早就没抱还能再添子嗣的想法,多个女婿浑就当多个儿子吧。

这不,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婚期就定在五月,才会急急给薛庭儴及李大田来信,让他们二人务必要亲临现场。

都务必要亲临了,薛庭儴能说什么,只能去了。

可招儿和儿子怎么办?

幸好薛庭儴也不是个古板的,就打算将老婆孩子一同带上。至于李大田,本是还纠结这件事,见此就决定把薛桃儿也带上,浑当是结伴出游了。

当然这一趟还不止他们,还有毛家夫妻二人和毛八斗的姐姐姐夫。儿子成亲,没道理家人不去,毛八斗的姐夫周郴是个镖师,家里是开镖局的,正好这次要走一趟镖前去京城,大家可以一起上路。

事情商定下来,招儿就开始安排各处事宜。

幸好她这一年多都在家中,王记菜行这些人也都习惯了她不出面,成衣的生意交给薛青槐,菜行的生意则是姜武和高升他们,又有薛青柏和薛强他们帮手,倒也不怕生出什么乱子。

招儿又把招娣托付给高婶和周氏她们,之后便是收拾行装,一行人启程了。

从山西到京城没有运河可走,只能水陆并行,幸亏是跟着镖队走,这路他们都是走熟了的,该走水路走水路,该换车换车,一路上到也顺畅。

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了。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之时,三月的京城也是春寒料峭。

京城不愧是京城,一派繁华景象。

坐着车一路行来,只见城门巍峨耸立,城内布局严谨,气派宏大。宽阔笔直可供数十辆马车通行的街道,两旁商铺酒肆林立,路上行人衣着光鲜,摩肩擦踵,十分热闹。

这还是招儿第一次来到京城,简直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