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8)

“工作守则一，不许对我道谢。”

周逸潮松开手，从口袋中拿出对方充好电的手机，面色依旧不怎么好。

“你的电话实在太多了，吵得我根本睡不了觉。”

叶汐慌忙接过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发现上面一排都是陌生的号码，其中的几通显示的是已接听的状态。

叶汐数了下号码个数，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点开通讯录，果然如预想中的那样，只剩下了债主的名单。

昨晚的第一通电话就吵得很。

酒吧老板扯开嗓门和 DJ 快节奏的背景音乐抗衡，质问叶汐为什么没准时来给客人开酒。

“你很喜欢晚班么？”

周逸潮胸口郁结，下意识去摸口袋中的糖，包装撕到一半突然被大力揪住领口，手中的硬糖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落。

叶汐红着眼睛死命扯着手中的布料，怀中洗好的睡衣应声而落——

“凭什么！你都知道我什么就替我的人生做主？你知道那些钱我是怎么……”

“我不想知道。”

周逸潮沉下脸，把手中的糖纸团作一团扔掉。

“你昨天既然答应了我的提议，就应该知道你的工作性质有多特殊，以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叶汐像是站在雪地里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玄关传来一阵电子密码按键的声音，周逸潮的经纪人手持一个牛皮纸袋，边走边抬高了声线——

“你说的我已经办妥了，这里是全部的现金，还有部分转账……”

未出口的话在看到两人对峙着揪衣领的场景后戛然而止。

“……”

幼稚中学生打架么？

周逸潮冷哼一声拍开叶汐的手，上了一阶楼梯后又折回来把自己昨晚烘了好久的睡衣捡起塞进对方怀里，之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窝里凶。

叶汐抱着睡衣手脚冰冷，耳边嗡嗡作响，直到经纪人在眼前挥手，嗡鸣声才逐渐远去。

“有时间谈谈么？”

“……”

“这里面是你押了半年的租金，其他地方的打工费都是以转账形式汇的，你看一下有没有少。”

叶汐垂下目光，手机上带有已收款的橙色数字的色块异常刺眼。

一分不少。

不仅如此，连高出市场价格十倍不止的雇佣费用也一同汇入了账户。

叶汐盯着周逸潮未出道之前的练习室头像，垂下头一语不发。

“逸潮的工作性质有多特殊我想你也知道，保密自然不用我多说。希望你能在保证他营养均衡的同时不要让他过量饮食，热量对于明星来说是致命的，还有就是——”

经纪人的目光停在昨晚还未收拾的泡面桶和新开的玻璃糖罐上，沉下嗓音对叶汐说道——

“我希望你能帮助他戒糖。”

叶汐木着脸站在玄关目送经纪人出门，从头至尾都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在门关上后，叶汐折返回客厅将糖纸和泡面桶整理好塞进垃圾袋里，抱着睡衣走进洗漱间换下衬衫西裤，发出 “嗡嗡” 声辛勤运作的洗衣机无故地挨了面前的兔子一脚，委屈得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度。

房门被压开的时候，周逸潮正对着面前的僵尸怒火十足地连击。

打得正激烈的时候，VR 眼镜和耳机被双双扯下，周逸潮看着面前低垂着目光穿着毛茸茸睡衣显得软趴趴的叶汐，从唇边挤出两个字——

“干嘛？”

“你有病。”

本想着对方是来道歉的，哪里知道叶汐一开口就是这个。

周逸潮直接一口气梗到喉咙，然而当事人还在不知情地低头输出——

“为什么一个一般类的访谈里会出现我的名字？”

“你是在和我炫耀你的记忆力超群么？”

“记者把我手机打到没电关机，害我连公交电子卡都没办法刷，就更别提去上夜班了，好不容易谈下半年的房子也被强制退租，我的生活因为你简直变得一团糟。”

“你以为你是神么？能普渡众生的那种？”

“既然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就该高高在上接受我的顶礼膜拜，为什么还要像个家政一样帮我整理行李？到底是谁雇了谁？”

“没工作就先付了款，万一我拿了钱直接跑掉怎么办？你是不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到底是为什么要对我这种欠了一身债的人……”

叶汐哽住，眼泪接连不断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地板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轻响，眼前模糊一片，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对着自己的棕色发旋哭得一抖一抖的，周逸潮梗到喉咙的火气瞬间消失无踪，房间里只有眼泪不断滴落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就生出了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