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锁定(30)

提醒打工时间到了的闹钟在口袋中震动起来，叶汐按掉闹铃，握住了母亲苍白的手。

“妈，我马上就要走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躺在病床上的妇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4 号床的吊瓶该换了哈！”

小护士抬手摘下 2 号床的吊瓶，回过头来好心地提醒，叶汐抬起头回过神，看见吊瓶中最后一点药液流尽，慌忙去拔母亲手上的针头。

血珠自手背上渗出，叶汐握着针头，愣愣地看向病床上对着自己露出微笑的母亲。

泪水滚落眼眶。

“小汐，我们一起走吧。”

下一刻，曾抚摸过自己头顶的那双温柔的手掐上自己的脖颈用力地收紧。

“叶汐，叶汐！”

“哈啊——”

叶汐自梦魇中惊醒，半坐起身大口地喘息，眼角的泪水在被子上晕开。

掺杂了现实的、太过于痛苦的、令人心有余悸的梦境。

药，药在哪里？

叶汐摸着脖子，惊魂未定地拉开了一旁的抽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放在最深处的维生素瓶子。

一只手自侧方闯入视界，叶汐一惊，刚刚打开的维生素瓶子脱手滚落在地，随着药片的洒落发出骨碌碌的脆响。

温暖的身躯贴上来，横在背后的手臂自肩胛揽至腰身，将颤抖中的自己牢牢抱住，后脑处安慰的抚摸轻缓又温柔。

“我在这里，别怕。”

叶汐用力地攥紧周逸潮的衣角，哭着向对方的怀中缩去。

“呜……”

“做噩梦了么？”

修长的指尖拂去自眼尾不断涌出的泪意，叶汐小声啜泣着，脸上挂着泪，微微仰起头。

“没事的，现在没事了。”

暖色的光晕在墨色的瞳孔中散开。

窒息的错觉、诡谲的梦境、模糊的视界…… 摇摆不定的五感中，他是唯一的真实。

“不哭了好不好？嗯？”

叶汐点点头，后脑处的掌心擦过耳廓，带着自己枕到对方肩上。

杯子递到唇边。清水入喉，脖颈处的束缚感逐渐消失不见。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

叶汐仰躺在柔软的被子里，看周逸潮无视地下的一片狼藉，面色平静地蹲下摸出柜子里的打火机，点燃了礼盒中的香薰蜡烛。

烛光摇曳着，山茶花的香气逐渐扩散开来。

“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所剩不多的药片乱七八糟地洒在地毯上，杯子里的水已经全部喝完了。

周逸潮坐到床边，唇边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抬手揉了揉自己额前的发，彻底阻断了自己停留在地毯上的视线。

“我会陪着你，所以安心睡吧。”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那里面并不是维生素的事实。

叶汐垂下眼睫，半晌伸出手拉住了周逸潮的袖口，微微侧过头去小声道——

“…… 不冷么？”

“冷的。”

轻笑声钻入耳朵，叶汐红着脸看周逸潮笑着钻进被子，害羞地由着对方将自己揽进怀里。

虽然想问的有很多，但现在并不想这样做。

和那个颠覆了整个人生的采访视频如出一辙，隐藏在细枝末节中的真心总是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完全领悟。

所谓的回礼，从一开始就是你善意的借口、温柔的谎言。

叶汐闭上眼睛，轻轻扯住周逸潮腰侧的睡衣。

看样子要重新准备了。

人气偶像真正的圣诞节礼物。

一夜好梦。

伴随着山茶花的香气和周逸潮令人安定的体温，叶汐迷蒙地睁开双眼，发现窗外正在下雪。

地上的狼藉消失不见，柜子上的水杯也变得沉甸甸的。

叶汐起身吹灭香薰蜡烛，望着空中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发呆。

倘若将时间的指针重新拨回几个月之前，自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舒适温暖的被子里，拥有这种安定欣赏雪景的弥足珍贵的时间。

咖啡馆老板的威胁、房东不合法的租赁合同、昼夜不分的高薪兼职和失眠多梦的糟糕状况……

太多压力和重担压在身上，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神奇。

自己是怎么从这种完全喘不过气的生活中成功生存过来的呢？

小臂传来暖洋洋的温度，叶汐回过神来，被迷迷糊糊醒来的周逸潮一把揽住重新扯回被子里。

“再睡一会儿。”

遇见某个人之后，遗忘突然变成了简单的事情。

叶汐伸出食指，将周逸潮皱起的眉心抚平，轻声问道——

“今天没有行程么？”

“嗯……”

周逸潮闭着双眼缠上来，睡衣领口随之歪斜，露出精致的半边锁骨来。

脑中莫名闪过了那日在车上看见的周逸潮胸腹处的肌肉和漂亮的人鱼线，叶汐连眨了两下眼睫，突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