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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韶华(76)

她的思绪神游天外,眼前的贤昭容谢了恩,迟疑着又道:“臣妾想再同皇上求个恩典……”

“你说。”楚稷温声。

贤昭容薄唇轻抿:“大公主降生,上元佳节也快到了,臣妾想为孩子求个阖家团圆的好彩头――仪嫔娘娘早先为着风寒已在行宫避了多时,如今想来也该好了,不知皇上可否……”

皇帝眉心轻跳:“你怎的想起为仪嫔说话?”

说这话的口吻很有些生硬。

因为提起仪嫔,他总会禁不住地想起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想起她毒害嫡子的事情。

于公于私,他都不想大公主的生母与她有太多沾染。

贤昭容察觉皇帝眸中的厉色,一下子失了底气:“臣妾只是……只是……”无声地缓气,她强定住心,摇头,“臣妾不是为仪嫔娘娘说话,只是想图个吉利。”

皇帝面色稍霁:“容朕想想。”

贤昭容想着盈月那日的威胁,还想再言,却又不敢。

终是只低了低头:“谢皇上。”

顾鸾立在楚稷身侧拧着眉看她。

这是她生产前后的第三桩怪事了。

上一世的贤昭容她后来也算相熟,因为这是个与人为善的主儿,膝下又育有大公主,逢年过节常有走动。

所以她清楚,贤昭容一直与仪嫔并不相熟。

在仪嫔毒害嫡子案发被废后,贤昭容更曾在她面前叹息摇头:“本宫就知道,仪妃不是个善茬,所以这些年都不爱与她打交道。”

那时她还夸赞贤昭容说:“贤嫔娘娘素日不惹是非,却眼明心亮,日子自过得比宫中许多善钻营的主儿都自在。”

如今,贤昭容却不仅在仪嫔之事上多了嘴,还招惹了起是非。

这实在不太对劲。

顾鸾暗自盘算着这些,又在思荷轩里留了一刻,就随楚稷一并回了紫宸殿。

元月十五之前都无早朝,楚稷照例只在内殿里看一看紧要的折子,她则和前几日一样,钻进侧殿了解御前诸事去。

这回不出半个时辰,他就寻到了侧殿来。却不似先前一样压着动静不搅扰她,而是一进殿就在叹气:“唉……”

顾鸾扭头望过去,放下笔,问:“皇上何以叹气?”

楚稷摇摇头,坐到榻桌另一端,以手支颐,神情愁苦:“贤昭容开口求了朕,你说朕让不让仪嫔回来?”

顾鸾拧眉,循着他的话一想,就道:“那皇上让仪嫔娘娘去行宫,果真不是因为风寒了?”

“……是。”楚稷惊觉自己险些戳破了慌,硬着头皮着补,“是因为风寒。”

“那若风寒好了……自当让她回来呀。”顾鸾打量着他,“不知皇上有何顾虑?”

“……”楚稷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道,“这不是……天还冷着,皇后又还没生。若她有个复发,皇后尚在孕中,可能……”

他边说边看向顾鸾,一眼看出顾鸾掩饰不住的复杂神色。

她眉头浅拧着,眼睛里堪堪写着一行:我觉得你在编。

“……”楚稷索性住了口。

复又想了想,他忽而心绪一动,松气:“罢了,朕同你说实话。”

顾鸾直一直腰背,低头:“奴婢洗耳恭听。”

楚稷挥手,让侍立在侧殿门口的两个宦官退远了。两名宦官识趣地为他们关好了门,楚稷放轻声音:“是因为上次倪氏的事,朕查到一个宦官是她宫里的人。虽说证词终是没牵扯到她,朕也不好怪她什么,却不得不防。”

顾鸾听得心底划过一重错愕,继而又漫开一重欣喜。

倪氏作恶,唯一受害的便是她。

楚稷言罢仍自苦恼,轻锁着眉头等她的建议。却见她忽而展露笑颜,身子前倾,双臂支在榻桌上,双手托腮望着她。

楚稷怔了一怔:“怎么了?”

她笑出声来,清亮笑音短促一响:“皇上可是担心奴婢再度受害么?”

“不是……”他矢口否认。哑了哑,又不得不懊恼承认,“是。”说着一喟,“砒|霜这种东西,岂能掉以轻心?上次逃过一劫是你命好,所食不多,若再有一次便说不准了。”

他说得语重心长,担忧尽显。

顾鸾心底一片柔软,抿一抿唇,正了色:“皇上不必这样担心。上次逃过一劫,或是奴婢命好。但会遭人毒手,却绝非只因命不好。那时候奴婢只是个普通宫女,住着一方屋子,无人值守,做那柿饼也只随意放在屋外,这才让人动了手脚。”

如今,她不仅有了一方自己的院子,还有几名宫人随侍身边,御前上下更有百来号人听她调遣。说得不知天高地厚一些,她的身份虽远不及皇后尊贵,眼下想对她下手也并不比对皇后下手更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