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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韶华(174)

“自是人祸。”皇帝眸中沉下去。

皇后续说:“一应与此有关的宫人都该好生审过才是,就从那训马的宦官开始,都交由宫正司问话吧。”

皇帝刚要点头,张俊上前了半步,轻声说:“那宦官与佳嫔娘娘相熟,方才挨了掌事的打,佳嫔娘娘着人带他去歇着了,现下人应在纯熙宫里。若是这般押出来……”

皇后眉心一跳,神情转厉:“事关大公主与贤昭容的性命,佳嫔总不至于这样不分轻重!”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太冲了些,有些失了分寸。

若有似无的,她感觉到了自己对佳嫔的怨怼。

她紧张地看向皇帝,好在皇帝似乎并未察觉什么,只点了点头:“是,想来佳嫔会体谅。再者,此人留在纯熙宫中也不合适。”

皇后心弦一松。

却听他又道:“朕去跟佳嫔说一声,让她把人送去宫正司。”

皇后愕然,眼中不禁漫出几许惊诧――这样大的事,他竟还要先好声好气地与佳嫔打个商量?

在她看来,那匹马可是佳嫔的马,伤了贤昭容还险些伤了大公主,佳嫔现下便是头一个的不干净。只不过碍于他对佳嫔的宠爱,这话她不好直说罢了。

.

纯熙宫,顾鸾回到寝殿便阖上殿门,在茶榻上安坐下来,翻来覆去地想太后说的话。

太后所言,与她数年来的想法是相左的。

她当了一辈子的女官,经历过的大事不少,如今这桩放在上一世都未必排得进前十。

越是在这样的事里她就越怕冤枉了无辜之人,每每遇上案子都会千般万般的小心。太后说若她心里疑到了谁就十之八九是对的,这话她实不能认同。

可她又知道,太后活得很是通透。

……罢了。

顾鸾摇摇头,终是摒开了这些杂念。

太后活得通透,但她也不是傻子。许多事上诸人观点或不相同,却也未必有对错之分,只不过是经历所致的分别罢了。

这事若依太后所言,她疑仪嫔。

但依她自己一贯的法子去办,也未必就不能求个公正。

“娘娘在殿里歇息……”

隐约闻得燕歌在外禀话,顾鸾抬眸看过去,楚稷正好进殿,绕过影壁走向她:“阿鸾。”他看着她,由有些担忧,“没事吧?”

“没事。”顾鸾抿笑,“太后娘娘没觉得是我。”

他松气,坐到她身边将她揽住。她问:“贤昭容如何了?”

“还没醒过来。”他一喟,“这事蹊跷。那个训马的宦官,交由宫正司审一审吧。”

话音刚落,他就觉她在怀里打了个哆嗦,猛地抬头看他。

“阿鸾。”他心疼地搂着她,“我知道你们相熟,可此事总要查个清楚才好。”

她摇摇头:“你误会了。”

楚稷浅滞,垂眸看她。

顾鸾神色平静,一言一语不疾不徐:“我不肯审他,不为相熟,只因我知道不是他,审也没用,贤昭容与大公主要的公道从他那里讨不来。”

她边说边抓住他的衣襟,美眸里含着期盼:“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已做了些安排,背后是谁我能查出来,若是迟迟没有结果再押他去审也不迟。”

楚稷蹙眉,原本想劝,与她目光一触却噎了声。

她看他的时候眼中总含着万般情谊,温柔又真诚,他便说不出拒绝她的话。

噎了半晌,楚稷哑音:“……也好。”

顾鸾松气地笑了下:“我也知道,这事在旁人眼里,我是嫌隙最大的。”

“不会。”

“恐怕只在你眼里不会。”她失笑,“你放心,杨茂虽在我这里,看守的人却是与张公公借的。我若是去见他,他们便也都会知晓,我不会做给旁人留下话柄的事。”

楚稷看她一眼,心下多少有些意外。

即便知道她通透,他也仍时常惊异于她这般通透。遇了事,她好像总能把利弊理得清清楚楚,安排得一清二白,让人挑不出错。

上一世,他没觉得这有什么。因为早在到御前之前她就已是高位女官,他自然而然地觉得她的这些本事都是历经风浪磨练出来的。

没想到她在十几岁时竟就已有了这有的本事!

顾鸾边回忆着上一世办差的种种手段边抱住他的胳膊,又说:“我想把事情查个明白,可要避嫌便不好用自己身边的人。你借些人手给我好不好?我必定事无巨细地都回给你。”

“好。”楚稷毫无犹豫地应了,略作沉吟,续道,“但若外人问起来,别说是你插了手。我可以把宜姑姑请来给你打个幌子。”

“也好!”顾鸾笑起来,暗叹又辛苦了宜姑姑。

楚稷言毕定住神,自己也觉得好似不太合适。一则又辛苦了宜姑姑,二则……二则他似乎很不该将这事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