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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韶华(141)

“谁吃醋了。”他冷笑,“朕才不看。”就又继续往前走。

她不再拦,也不再吭声,只走在他身边,一语不发地低头看信。

楚稷侧眸看着她,心思反复几番,某一刹,好似突然着了魔,一把将她拿着的信抽了过来。

不是不看吗?

顾鸾心中好笑,别开眼睛,盯着宫墙憋着。

楚稷寒着张脸读下去,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又一把塞回给她:“这扎尔齐,汉语说得不地道,文采倒不错。”

扎尔齐写的是首诗,借莫格月神来赞美顾鸾。并无什么出格的用词,只是赞她端庄聪慧美丽大方。

呵,用他夸!

顾鸾将信装回信封里,偷眼瞅瞅他:“奴婢会让杨青跟殿下说清楚,不让他再写这些了。”

她说完,楚稷沉默了半晌,发出一声勉勉强强的:“嗯。”

如此不知不觉又两个月划过去,到了八月,天气便凉快下来。

宫里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了中秋宫宴,顾鸾仍自在紫宸殿里当值,时常发觉楚稷心不在焉。

“皇上?”

这晚二人又一道坐在茶榻上用宵夜,她吃着吃着就发觉他在走神,唤了一声,他也没什么反应。

顾鸾看着他想了想,起身走到他跟前,晃晃手:“皇上?”

楚稷蓦地回神,深吸口气,她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沉默无声地喝了口杏仁露。

她蹙着眉坐回去,又吃了一小口豆沙奶卷,终是见他心神不宁地扭过头来,跟她说:“入秋了,按理说你爹该来道折子说说这几个月的事了。”

说着语中一顿,口吻转而更为懊丧:“怎的还没动静?”

原是在等这个。

顾鸾看着他,很是无奈。

若放在两个月前,她会劝他别较劲了。他们已走到这一步,阖宫都已知道这份情,位份高低没那么要紧。再说,日后又不是不能晋位。

可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看明白了,他就是要较这个劲。让他随随便便给她一个封位先把她送进后宫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她于是只数了数日子,就道:“应是快了,或许折子就在路上,过几日就到了?”

楚稷支着额头,怅然叹气。

他没法告诉她,他最近又常做噩梦。他几度梦到她的灵堂,胸中总有一股强烈的遗憾。这种苦楚持续得久了他便禁不住地胡思乱想,生怕是因顾巍迟迟未能立功,他就一直没能给她个像样的封位,直至她离世都什么也没有。

.

中秋当日,宫中天不亮就已热闹起来。

这一日按惯例会有家宴,阖宫团聚。

满宫嫔妃久不见圣颜,大多心都冷了。但想着皇帝今日无论如何都会来这宴席,一颗颗冷下去的心也都重新有了几分热烈。一早就起来梳妆、一套套地换衣裳的大有人在,更有人绞尽脑汁的思量今日当想些什么话题与皇上搭话,苦思之间,一枯坐就是大半日。

启德宫里,唐昭仪仔仔细细地描了眉,对镜递了个眼色,枫锦便示意宫人们都退了出去,独自上前:“娘子有吩咐?”

唐昭仪轻声:“今晚有宫宴,咱们都得去颐宁宫。你留两个人把榴锦看住了,别让她惹什么事。”

“……娘子?”枫锦微讶,心里直觉得唐昭仪太过谨慎。

“依我说的办吧。”唐昭仪这样道。

她身边原是榴锦掌事,但早先在苏州的时候,她就觉得榴锦太爱出头,心思也多,为免招惹麻烦,她回宫后就渐渐将紧要的事都交给了枫锦。

那时她还住在安和宫里,后来安和宫因为风水的缘故要大修,她和主位仪嫔就都迁了出来。她迁到了启德宫与舒嫔同住,仪嫔则迁到了葳蕤宫去。

唐昭仪翻来覆去地想过这事,越想越觉得这道旨意大概就是冲着仪嫔去的,因为葳蕤宫实在是太偏了。

她再往下细打听,好像阖宫都说不出仪嫔有什么明面上的过错。真有些让人起疑的,也就是前阵子冷宫倪氏攀咬了她。

唐昭仪不知这背后有没有什么别的隐情,但不论有没有,仪嫔当下的处境都足以说明今上不喜欢兴风作浪之人。

而祖母跟她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祖母还跟她说,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要紧。

她便想安安稳稳地在宫里活着。倘使皇上喜欢她,那自然好;若不喜欢,她活着熬资历,也总能为家中谋些福。

所以,兴风作浪的事她不能做,兴风作浪的人在她身边也不能有。

傍晚,宴席将至,众妃齐聚颐宁宫。

皇帝还没到,嫔妃们便都聚到了寝殿去陪太后说话。太后与皇后分坐茶榻两侧,余下的人在四周围坐的坐、站的站,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