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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韶华(117)

放在民间,善妒乃是七出之条;放在宫中,在皇帝面前承认自己善妒,可能是傻子。

“真的?”楚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半晌,俄而又道,“那朕告诉你,朕不高兴你和扎尔齐喝酒,是在吃扎尔齐的醋。”

顾鸾蓦然抬头。

虽则她方才已摸到了他这般情绪,但听他亲口说出,还是愕然。

四目相对,他一双笑眼对着她的懵然。她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继而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

她便又避开了他的目光,摇头:“皇上胡说什么……”

可他牵住了她的手:“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往后挣。

“不然你以为朕大早上来跟你发什么脾气?”他不松,反上前一步,得寸进尺地伸臂揽在她腰际,“是御前供不起你这几口酒了么?”

“皇……皇上……”顾鸾愈发地慌了,整个身子都在颤。她从不曾离他这样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

楚稷低笑一声:“来,不生气了,我们坐一会儿。”

顾鸾周身紧绷,觉得自己想拒绝,出喉的却是一声:“嗯……”

然后,她便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回到了茶榻前。

她脑子里发着懵,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坐下的,也没意识到张俊是何时挪走的榻桌。总之他们便这样一同坐了下来,他半揽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朕昨晚自己睡的。”

她双颊骤然通红。

“跟奴婢解释这个干什么……”她声音低若蚊蝇。

“怕你再借酒消愁啊。”他笑言。

“奴婢没……”她死鸭子嘴硬,但嘴硬到一半就噎住了。

她从怔忪中发觉,他好像是在哄她。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也有些突然,他们昨日都还客客气气地守着主仆礼数,但现在,他把她圈在了怀里。

楚稷也觉得很奇妙。

他设想过无数次要如何跟她开口。

他想过直接册封她,终是怕她不肯;也想过先直言询问她的意思,又觉怎么措辞都显得尴尬。

可他想不到,按捺已久的心事会因为这样一个契机突然而然地说开。

只因他们都在吃醋。

楚稷一手攥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只觉得怎么看她都看不够。她万般的好在这片刻间都涌到了他面前,一颦一笑皆让他心动。

顾鸾沉默了良久,极轻地呢喃着问:“皇上……喜欢奴婢么?”

楚稷笑起来,想一想:“朕从未这样动心过。”

“……”她肩头微紧,好似被他这话说得不自在,便伸手推他,“别这样。”

“是真的。”他顿了顿,续说,“但朕怕你不喜欢朕。”

她愣了一下。

他又道:“也怕你不喜欢后宫。”

顾鸾薄唇微抿:“奴婢确是不喜欢后宫。”

跟着就又说:“但这不重要。”

楚稷浅滞:“怎么不重要?”

她抬眸,迎上他的眼睛:“因为奴婢倾慕皇上,旁的事便都不重要。”

楚稷无声吸气,沉吟半晌,轻道:“朕会为你安排好。”

这句话轻却有力,像在做一种郑重的承诺。

顿了顿,他续说:“我们都等一等,等你父亲在河南做出些名堂,朕便可以给你封个高位。”

顾鸾微讶,脱口而出:“皇上不是说父亲的事和奴婢没关系?”

“……”楚稷骤然局促,盯向墙壁,闷声一咳。

顾鸾忙摇头:“只当奴婢没问过。”

楚稷的目光转回她面上,忽而想起她才刚起床,笑了声:“你先用膳?”

“好……”她点点头。

他又道:“朕还有折子要看,先回去忙了。你……”他颔首,“你快些过来。”

“好。”她又点点头,便起身恭送。待得他离开,方鸾歌紧张兮兮地回来,顾鸾看见她,心中那股激动忽而涌起,一把将她抱住:“鸾歌!”

“姐姐?!”方鸾歌吓到了,战战兢兢地反手搂住她,“姐姐怎么了?皇上说什么了?姐姐你别吓我!”

话没问完,耳边一声低嘶,顾鸾抵着她的肩头便哭了。

方鸾歌吓得不敢吭声,一时想哄,一时又隐隐辨出这哭声好似不是因难过委屈所致,隐约还带着那么几分笑。

顾鸾边哭边笑边抹眼泪,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却仍压制不住这种情绪。她便由着自己哭了许久,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他方才的话,每一句都在心底漾开一股酸甜,让她怎么想都想不够。

值得的。重活这一世,一切都是值得的。

哭了好一会儿,顾鸾才松开方鸾歌,抹着泪告诉她:“我没事,我饿了……”

“哦……”方鸾歌好悬没回过神,“哦……好,我去提膳来!”

说罢就又去了趟膳房,给顾鸾取来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