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须爱今日(26)

“哪有。”

“从14岁那年，亦初每年清明节都会跑回来看我，也会和我说上几句心里话，他的心思，我比你懂。”

“什么心思？”

中年男人没再回答，而夏百简离林亦初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虽然看不到中年男人，但能感觉身边有一种怪异的冷，她知道，两个人靠近了。

“我知道了，你不敢让他知道，你现在是一个游魂，怕吓着他，对不对？”夏百简大着胆子问，“可你就不怕，吓着我吗？”

中年男人又“哼”了一声，“哼，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你怕那晚就……”

“林亦初说了，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夏百简不服气，“他欠我的，我欠你的，咱们两家扯平了呗，不要再……”

“扯平？”中年男人似乎生气了，声音显得急促，连四周的风声也忽然就大了许多，“我们两家，永远扯不平！”

夏百简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明明林亦初说的是，夏家帮了林家，为何在中年男人这儿却听着不似那么回事？

果然，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才按捺住心中不平，开始讲述当年之事，在他的描述里，夏百简听到了和林亦初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

20年前，林亦初父母清明节回家那天，车已经开进了坟冢分岔口，不知为何，分岔口处爬着一个婴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料到会遇到这种事，开车的林亦初的父亲又是新手，为了躲避婴儿，吓得猛打方向盘，分岔口两头深谷，车子方向打弯了，一车人全部跌落深谷。

车毁人亡，除了同样是婴儿的林亦初捡回了一条命，车上的三个大人全部遇难。

而当时夏百简父母也为去世老人打扫坟茔，听到坠落声，第一时间把活着的林亦初搭救上来。

“这就对了呀，我父母确实救了你侄儿。”夏百简反驳。

中年男人怒了，“那你说，一车人因为一个婴儿殒命，就是活该吗？”

“那又关我们夏家什么事？”夏百简也不悦起来。

“因为那个婴儿，就是你！”中年男人突然怒了，“如果不是你的突然出现，我和哥哥嫂子就不会发生意外，亦初，我可怜的侄儿，也不会自幼就失去父母的疼爱，我的老母亲，也不会因为连失两个儿子而含恨离世……”

那个婴儿，是自己。

夏百简愣了。

她不敢相信，明明那时的自己，不过襁褓之中，父母就算带着自己清明祭拜，也断然会带在身边，而不是放在离坟冢尚远的分岔口。

“凭什么说，那个婴儿就是我？”夏百简还是不认，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等于承认是父母犯下的错误而害了林家一家人。

她相信，父母不是那种人，更不是那种将孩子随手一扔的人。

中年男人无奈地叹气，“如果不是看在你父母救了亦初，又养活了他几日，这个仇，我早就报了。”

“绝对不是我父母干的！”夏百简突然激动起来，大叫着，撕裂一般地声音响彻了万籁俱寂的暗夜，“你胡说！你到底是人是鬼？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她，四周因他而存在的光，越来越弱，随后，他的声音突然苍老着传来。

“我们两家也做了那么多年街坊，你父母确实不像那种人，但真相就是真相，这一点我没有冤枉你们老夏家。小姑娘，咱俩的缘份也到此为止吧，明天你想法子，让亦初把我带回林家坟冢，这两天发生的事，就当做一场梦吧。”

夏百简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故事里，心中千百个问号，不愿他离开，马上又喊，“别走，话还没说清楚呢！”

可是任她再喊，那道光还是消失了。

而随后，因为她的叫喊，林亦初醒了过来。

“百简，你怎么了？百简……”

林亦初的呼唤，让夏百简暂时清醒过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这荒唐的一切。

是啊，多荒唐啊，这两天一直以恩人自居，看着林亦初为自己打点一切，指使他为自己做着所有事，如今才知道，自己不是恩人，却原是，一切灾祸的恶人。

只是，她想不明白，那般小的自己，连爬尚不利落，又如何会出现在分岔口呢？更不敢想，父母对自己疼如亲生，爱如眼睛，又如何会故意将自己放在人来车往的分岔口？

理不清头绪，头便开始痛。

夏百简痛苦地“哎呀”了一声，太多事需要好好消化，想想清楚，所以面对林亦初，她只能掩饰着说：“没事，一场梦，醒了。”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林亦初小心地问，“要不，咱们下山吧，那些人估计早睡了，我们下山，拿了手机和钱包，回省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