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须爱今日(17)

“他们20年前，就去世了。”林亦初缓缓说道，“而我，也是10年前才知道这件事。”

“你是说，你父母20年前去世，而你10年前才知道真相？”夏百简听着有些凌乱，“我没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林亦初看她一眼，没急着回答，而是把杯子里满满的酒饮尽，这才说起往事，“我父母也是小镇上的人，不过我爸当年考上大学，娶了省城的我妈，我妈是独生女，为了姥姥他们就留在省城，结婚，生活，这里一直是我小叔住……”

“那你小叔呢？”

“20年前，一场车祸，我父母，我小叔，全部遇难……”

林亦初话说得平静，可夏百简却听出了沉重，有些赧颜，觉得自己挑起了对方的伤心事，丧亲之痛，她刚刚经历，懂得是怎样一场心伤，嘴里的菜突然就不香了。

“对不起……是我不该问。”夏百简给林亦初道歉，但她还是十分不解，“既然他们都不在了，你回来是为什么呢？”

林亦初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倒是愣了一下，但表情很快平静，“10岁之前，姥姥一直告诉我，爸爸妈妈在国外，直到去世前才说出真相，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这里才是我的老家，姥姥说要经常回来打扫，长大后也要经常回来看看，因为这里才是我的根。”

夏百简既难过又羡慕，“其实，你比我幸福得多，至少知道自己根在哪儿，不像我，前天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

像极了两个落难之人，惺惺相惜，相互看一眼，满是理解和同情，什么也不说，夏百简给林亦初添了酒，两人举杯共饮，几杯酒下肚，她觉得自己眼睛有些朦胧了。

一醉方休

一个女人，只有面对让自己放心的男人，才敢舍得一醉方休。

在林亦初面前，夏百简一直觉得是安心的，不喜欢，不等于不信任，所以她不知不觉间喝多了，双颊泛红，说话也越来越无遮拦。

“一个人最痛苦的，就是失去父母，他们走了，就再也没人疼我们了……”夏百简开始流泪，“不过，我比你幸运，至少父母陪我到了20岁，而你出生就没了父母……车祸？天灾？人祸？太惨了……”

林亦初不回应，喝了酒，静静地坐着。

夏百简接着说，“这些年，你跟着姥姥长大？”

“姥姥把我养到10岁。”林亦初回答。

“10岁以后呢？”

“10岁那年，姥姥去世，世上再无亲人，好在父母和姥姥各留下一套房子，住了一套，居委会帮着我卖了一套，这些年生活费，学费，全靠它撑下来……”林亦初说得很平静，“从10岁开始，我就一个人生活，直到……现在。”

“你刚才说，6岁就会做饭？”夏百简不解“难不成，你姥姥从小对你要求很严格？”

“5岁那年，姥姥查出癌症，她怕过世后无人照顾我，哄着，打着，教我做各种家务，6岁开始，做饭，洗衣服，她都监督我一个人完成，姥姥说，靠谁不如靠自己……”林亦初说着，眼里泛起泪光，“我知道，她只是想让我多学一些生活技能，将来不至于饿死。”

“10岁，你一个人，做饭，洗衣，睡觉，学习……”夏百简不可置信。

林亦初一副坦然，“男孩子嘛，可以的。”

“可若是，病了，累了，怎么办？”

夏百简想起自己小时候，连8岁换牙那年都哭了好久，父母一个哄着给她做好吃的，一个做鬼脸逗她笑，她不敢想像，林亦初这10年来一旦有事，又该找谁来安慰？

“习惯了，就好了。唯一难过的就是，再也没有人愿意真心疼你。”林亦初云淡风轻。

他的话，让夏百简瞬间落泪。

虽然20年来，父母不舍得她做任何家务，一直捧为掌上明珠，可她懂得，若不是深爱自己的亲人，谁会真心疼你爱你？谁又会告诉你，何为对，何为错？

排斥你，算计你，这样的人，世间多的是。

而真正为你好，真正希望你过得好的，也不过是血缘之亲的父母长辈。

突然就想起这两天自己的遭遇，夏百简哭得梨花带雨，几近哽咽，“为什么，我们的命都这么苦？我父母走了，你也打小失去父母……哪怕给我们留一个亲人，也是好的……”

林亦初怕她哭，边递纸巾边安慰，“一切，都会挺过去的。”

“可我……挺不过去……”想想白天还在算计自己的小婶和夏凉菊，夏百简就心伤绝望，“你的亲人没了，可他们对你好啊，我呢？他们个个算计我，逼我……”

“所以，老宅子决不能让步。”林亦初倒是镇定，“老宅子是父母留下来的，唯一念想，你不能丢，丢了它，就真的没有根了。百简，你能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