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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45)

作者: 声色犬马 阅读记录

小九后知后觉,手腕抹过淌泪的嘴,把阴茎往下按了按,才俯下身舔吻段争裸露的肩头胸膛。他的衣服掉了,很早就掉的,记忆里从河里爬上来就没有穿过。或许昨晚,他连再次穿过铁轨,回到出租屋的一路都是光裸的。段争拉着他的手腕走在前面,他赤身裸体地紧跟,舌头上有两股味道,一股是河水,一股是段争。然后他们倒进床里,在狭窄的空间里翻滚,段争任凭他像现在这样坐在自己胸口,依靠颠动身体和摩擦会阴的姿势获得快感。汗在滴坠,段争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呼吸好像一把特意调慢频率的老钟表,过一下就响一下,甚至他胸膛起伏的速度都能和小九仰首尖叫的节奏契合。他们都被夜色撞懵了。后来风猛然扯开口子,夜里的浓浆淌开来,段争的胸膛涂得晶亮,是小九两手捂嘴低泣,下身射得畅快。接着他瘫软身体,倒进段争的脖间,又拼命伸长了舌头,想要递进他紧闭的唇缝。但段争躲开了。于是那个吻落在他紧绷的下颚线。

他们似乎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段争没有打破它,虽然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将小九直接按趴在脏污的水泥地,或是就这张吱嘎不休的行军床,再扒掉他的内裤,照着那点小小的瑟缩的洞口一举侵入。他大可以,但到底没有下手。理由,也许是他不屑去强迫一个傻子。

但这是小九自己爬上来的。他穿的是段争洗晒后忘记收叠的白背心,肩膀的骨头将它撑起一道弯弯的弧。他太瘦了,背心捋在胸口打结,小腹随着颠动的节奏一卷一收,没一会儿衣摆就前后不相称地掉在后腰。很热,他把背心往上撸,露出一颗红乳头,同时抬起臀部,将紧黏着胯裆的内裤扯扯松。他呃呃地呻吟,下巴上扬,还举高手里的外卖单,就着暗暗的光,看它被穿透了,两面的字都叠在一起,他只能看到一碗辣油油的面,从单子里跳出来,一下泼在他脸上。

小九舌头伸得好长,好像在接那碗漏油的面。可最后接到的是他朝思暮想的段争的嘴。他吻他,手里握着那张外卖单,仰面倒下去,过分深入的吻从他鼻息里逃出来,蒸发成一蓬热气。直到胶合的嘴分开,小九仍动情地紧闭着眼。段争拨弄他的下嘴唇,丰满肥美,好似女人被推掉乳罩而掉落的乳房,沉重的颤动,悠长的韵律。

房间里摆着节拍,因为小九在不住地喘息。他稍稍撑开眼皮,就又靠上来。段争就势往床边一倒,手臂横在额头挡住视线,只是露出一张嘴,被小九难耐地吸咬。突然,一只手伸进段争的裤缝,准确无误地贴住他后臀那块从未被造访的地盘。

段争霍然睁眼,一把掐住小九的脖颈,逼得他惶惶收手,连忙滚到一边。可他却把那只沾着段争气味的手放在嘴里嘬吸,又贴到脸边颈侧,痴迷似的喃喃自语。

就这回,昨晚的夜色重叠过来,段争终于从一阵不合时宜的幻象里醒透了。

近黄昏时,唐小杰抱着一大捧红黄蓝的野花回家。小九正抱着膝盖坐在那张单人沙发,说是看电视,实际两眼发直,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拢在头顶,扎成一把随意的小辫子,一面梳得紧绷,一面又落了一小缕,总之模样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我回来路上撞见熟人了,阿云,你认不认识的?”唐小杰把花分成两束,分别插进两只洗净的塑料瓶里,一面闲聊道,“我看他穿得还是小名牌呢,问了才知道,他找着下家,这些天都不怎麽去东园了——听他说,昨晚他见过段争,说是段争去找他的。也是,他前些晚上不也常去,东园多少囝仔都等着他呢——小九,你有没有在听?”

小九发愣,只在他提到“段争”时稍有反应,但也很快安静下来。

没指望傻子能对答些什麽,唐小杰自顾自地往下说,三言两语就将阿云拆了个空:“他嘛,比起其他人,确实和段争要更亲密一些。不过他也知道段争定不了心的,他们俩不过某些时候碰在一块儿消磨时间,应该算朋友吧,更准确说,是互取所需的朋友。朋友你懂麽,什麽是朋友?兄弟呢,你知道什麽是兄弟吗?”

小九望着他,脸颊一动一动的,好像滚着一堆的话。

唐小杰头也不抬,继续摆弄那两束蔫巴巴的野花:“朋友和兄弟不一样,朋友能有一堆,但兄弟说不定就一两个,两三个。不过这和同胞的亲兄弟就更不一样了。亲兄弟嘛,这辈子都斩不断的血缘,想撇掉关系,只有两个人一起回到娘胎,提前把对方脐带给咬断,干脆连生都别生,才好把往后的孽缘全部抛开。”

“弟弟。”小九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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