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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天明(87)

作者: 舒庆初 阅读记录

原来痛才是最好的解酒药。

这是一场近乎屈辱的谈话,伤害了他的自尊,永不会让他好过。战场上想不留隐患,很简单,杀光就行,可爱情里面不想留心病,却很难,忘不了。他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好像藏了很多的灰尘,再没有说任何话。

再多说又有什么意义?她多老成啊!在感情世界里穿梭自如游刃有余,而他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者,闯入这个环境中磕磕绊绊,被她嘲,被她笑,一腔傻意被她阻挡在铁石心肠外,用尽所有恶毒,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他炙烤的面目全非。

长期习惯使然,他冷静的站起身,脚步沉重的走向门外,直至离开前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他的喜欢,迅速的发现,然而被更迅速的打破。

雨点砸在窗沿上,声音格外清晰,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点,又一道闪电过后,雨帘开了闸似的轰然落下,热腾腾的空气骤然凉了下来,一阵四处乱窜的风把窗户摇晃的噼啪作响,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帆。

郁植初脱力般地靠床尾滑坐下来,整个人仿佛要陷进地板里去,重重的喘了口气。她注视着窗户外微黑的窗棂,被狂脱的雨点敲打,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吐出一声轻微的,像将要熄灭的灯火那样无力地叹息。

她晃了晃头,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无能为力的情绪之中,开始细数天花板上的裂缝到底有多少,数了好几次她都被“蒲焰腾”三个字撞进脑子里而搅浑了。

认命的坐了一会儿,开始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手中的动作停下来好几次,偶尔看一看地板,再不就看看窗外,视线始终不敢把焦点落在那凌乱的床上。她吐出一口气,将抹布狠狠的甩在地板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床单换上,又把换下来的扔去卫生间泡在桶里。

拧开水龙头,她在洗手台前弯下腰,伸出双手合起掌心接水洗脸,擦干了脸上的水珠之后,抬起头在径自里照着自己的样子。伸出双手,手指开始在脸上滑动,往上压了压颧骨,手指在两眼周围挤出了一个小小的皱纹。真的开始变老了啊,她忍不住轻轻想。

便又隐隐伤感起来,因为她始终没能成为自己年轻时所憧憬向往的样子。

因为青春时期的爱情首战失利,而导致她从此对一切形式的好感都具备了免疫力,在岁月的嘲弄下,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既定的事情低头并告谢。

许清渠。

郁植初咬着牙,聚集已久的湿意凝结成透明的液体,从紧闭的眼角边滑下来。

她的人生在刚刚迈入成熟之时就失去了他,从此不得不摒弃掉所有形形色色的海市蜃楼。她不怨许清渠,她只怨生活太无力,可他是她那些年青春中的主角。

是不是主角不能完全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他以外,她的确没接受过任何人走进她心里,那少年曾是她岁月里唯一的支点,像是大树的年轮,早已融入自身,无法消除。

他死去时,她连眼泪都没有流过,很长一段时间只能感到模糊的钝痛,她发誓不会浪费自己的余生,更不会让自己慢火煮炖的回忆中翻滚煎熬,因为许清渠希望她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她没有做到。而直到现在,他已经死了四年了。

一生失去爱人的能力,这样过或者那样过,有什么分别?

洗过澡后,郁植初躺在床上,总觉得身下还残留着蒲焰腾的气息。她拿出了手机,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情,心不在焉的翻着通讯录,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去打搅余幸。

手机从她的手心慢慢滑落,滚到了地板上,她的脑袋向旁边一侧,落到了枕头上,一夜未眠。

第 26 章

清晨刺耳的闹铃只响了两声就被狠狠掐掉,郁植初拥着被子坐起来,脑袋昏沉,眼眶酸胀。

时间还早,她穿好拖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去厨房做早餐。路过客厅时打开了电视收听新闻,以确保昨晚看似没什么动静的夜晚里她没疏露任何有关于战乱的消息。

由于战乱,政府混乱不堪,学校的入学标准不再像以前那样要求严格。在学校里,各种出身和社会地位的学生都有,尚未长大的孩子们走进课堂,身上却散发着街垒战的火药味。穿着不知在哪次战斗中靠枪子儿得来的叛军制服,佩戴着他们的徽章,腰带上还明目张胆的别着与他们军衔相符的武器。他们喜欢高呼口号,崇拜武力的一切,那样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好玩的一件事。

课间休息时,随便一点争执就会让孩子们拔枪相向,甚至如果老师用威严命令他们,也会被遭到威胁。一所小学学校的一个三年级学生,就一枪打死了校长,只因为他在课间大会上说了一句支持政府军的话:“愿党胜利,期待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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